胡骑一阵呐喊冲杀,直奔她们的粮车而来,祝青君当时下令,自己与护粮队截击胡骑,其他人押着粮草先撤,又派人向姚景夏处求援。
她留下了一些粮车,推到前面以阻拦对方,自己人躲在后面放箭。但是随行的民伕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卒,慌乱间也有吓得动弹不得的,也有跑的,剩下些还能听令的紧张起来动作也不那么迅捷。
押运粮草队伍笨重而庞大,行动也不便,眼见胡骑就要冲过来了。亏得她们带了弓、弩等,一顿乱射,勉强稳住阵脚。
胡骑却不气馁,又绕了个圈子从侧后要来攻击她们,这让她们疲于奔命。
祝青君冲在最前,与他们对射。对面却狡猾得很,一面放箭,一面又放起火来——他们竟劫掳不成,竟要放火烧毁粮草!
双方一番纠缠,也让他们点着了几辆大车,烟焰冒出,又吓得一些民伕逃走。
亏得那边姚景夏等人算着差不多粮草该到了,留意这个方向,一见有烟焰,便率队来接应。
当时又是烟又是火又是人的,等安静下来才发现粮草被火一烧,损失了四分之一,己方伤亡数人,祝青君还不见了!
伤的人现在还不好移动,就近养伤了,她们带了亡者的骨灰回来安葬。
姑娘带着哭腔道:“大人,您快救救青君吧!”
祝缨道:“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三娘,走了的人好好安置。民伕有伤亡么?要给抚恤。”
项安忙说:“是。”
苏喆急道:“那我带人去找青君吧!”
祝缨道:“你事干完了?”
苏喆道:“可是青君……”
林风大步走了过来,行辕里出了这样的事,当然是引人注目的,他也凑了过来,听了一阵,道:“义父,我去吧。”
苏喆看了一眼林风,道:“还是我去。”
林风对她说:“你不能去,你阿妈怎么办?”
“关我阿妈什么事……”苏喆突然顿住了。
祝缨道:“都争吵什么?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又要怎么找?我已经让姚景夏留意了。大张旗鼓,是生怕胡人不知道你重视她?好去找她?她也算有勇有谋,是个负责的人,遇事必有交待。除非死了,或者遇到了一些事情。没有找到尸身,大概是没死。把家守好,等她回来。”
苏喆与林风见她镇定,也都定了神儿,道:“是。”
祝缨也猜不到祝青君现在怎么样了,她说着祝青君可能还在,但也做好了人已经没了的心理准备。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姚景夏搜了一遍,没见着人,一个大活人应该是自己走了的。
那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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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君伏在草丛里,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出门时穿的那一套了,头上也扣了一顶草原男子常戴的毛毡帽子。
她领这差使有一阵子了,运粮遇袭还是头一遭。她当时有点紧张却不慌乱,也做好了有损失的准备。火起的时候,她只想着一会儿交割的时候会再麻烦一些。
她并没计划要“失踪”。
她是押运粮草的,虽然有一颗上阵杀敌博功名的心,本职是什么、该先干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这次粮草受损,她得赶紧返回汇报,请求再补发一些过来。
直到她看到对面胡骑里一个年轻男子的装饰。
无论何处人、无论其习俗如何,总是贵人衣饰更繁复而贵重,穷人更简陋。即使是同样的通用的饰物,譬如中原习惯的发簪,有荆钗也有金钗。对面这个男子,就是个金钗。
祝青君本能地觉得不对。
到北地有些时日了,行辕也尽力去了解胡人了,对面男子的妆束如果是真的,必是条大鱼。眼见己方援军带起漫天尘土,对方要跑,祝青君拉过一个姑娘:“一会儿告诉姚校尉,我去追一条大鱼了。”
她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她对草原上的追踪并不熟悉,如果是山林,她就会轻松许多。又不能跟得太远,那样容易跟丢。
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天黑,看着他们升起了篝火,她只好摸摸腰间的水囊,喝一口冷水。时已入夏,祝青君忍耐着长草内的蚊虫,也不敢睡实了,更不敢让自己的马靠得太近。
她学了一点胡语,但是听不懂太复杂的对话,夜风隐隐送过来一些破碎的词。祝青君努力分辨出了一些:相国、功劳、南下……
原来,大鱼竟还是个“王子”!是胡主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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