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筠想起上次不知道被谁一脚踢坏了箱子,行政部来收的时候逼逼赖赖十几分钟,这阿姨体型看着得有一百好几十斤,于是继续好脾气地劝道:“我们治疗床都是消过毒的,您随便坐,这箱子真不能坐。”
“哎你这人什么毛病?你非跟我过不去?我就跟这儿等个人,我坐哪儿还得你给我安排了?你谁啊?”大妈张牙舞爪地走过来,对着她一通破口大骂,“你干啥不行你非得在这儿管我?你是不是贱的啊?”
楚白筠被她唾沫星子喷得连连后退,靠在门框上。
那大妈还不饶人,疯了似的嚷嚷,并且伸手推她:“我看你就是贱得很,贱人!”
大妈力道蛮横,她脑袋禁不住往后仰,差点要磕到,突然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掌护住。它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带离危险范围。
周围弥漫着的消毒水味和空气里不太一样,稍显浓郁,还带着白大褂布料独有的气味。可在他身上又略有不同,若有似无地携着一丝木香。
这种认知只是在大脑里一晃而过,给了她短暂的安全感,整个身体里依旧充斥着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咬着的焦灼。脑海里一会儿是大妈凶狠泼辣的嘴脸,一会儿是那一声声魔音绕耳似的“贱人”,倏忽又回转到昨天晚上别墅院子里的那些话。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那么被人讨厌。从她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连贱这个字都还不会写的时候,就被人一口一个贱蹄子的叫着。
晏瑞阳对大妈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脑子里的嗡嗡作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整颗脑袋几乎要炸掉。
她忽然推开晏瑞阳,踉踉跄跄地跑进休息室。,!
必须得保证理论扎实。
在他看来,楚白筠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太容易自作聪明。如果好好培养,克服浮躁,是能干成大事的。
中午去了趟住院部看前两天手术的患者,回来的时候,大厅等候的患者已经很多了,诊室正在准备上班,他顺手把手机从白大褂兜里拿出来放在桌台上。
护士叫住他:“晏医生,昨天那个要查血的患者说三点半过来。”
晏瑞阳点点头:“激光仪提前报备。”
“好的。”
正在电脑挂号系统里看了看下午的号,突然手机响起,他用余光瞥着伸手拿过来,也没仔细看来电显示便放到耳边。
还没开口,对面就自报家门:“是我。”
晏瑞阳有些错愕,略微苍老的男声继续钻入耳朵,语气十分慈祥:“邮件我收到了,你怎么又写到半夜?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工作太忙晚点交作业也行的,别回头说我虐待学生。”
晏瑞阳偏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陈教授。
他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我把电话拿去给她。”
“你是她同事?”陈教授问。
晏瑞阳迟疑了下:“是。”
“哦,不用给她了,我没什么要紧事。”陈教授道,“我挂了。”
“好,再见。”
对方挂断后,晏瑞阳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
和他同款的黑色iphone,只不过屏保是女孩子加了特效的自拍。
美颜的痕迹倒不太明显,只稍微有点瘦脸的效果,可还不如她本人好看。
“晏医生,准备叫号吗?”有人问。
“叫吧,我很快回来。”他把手机放进兜里,转身出了诊室。
模型室的门没关紧,从门缝里看见女孩坐在板凳上,背对着他微微垂头,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丸子,有几缕短发漏出来,垂在肩膀上。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披着头发,是如丝缎一般乌黑顺滑的,后来倒是乖乖扎了起来。
楚白筠并没察觉到门外的男人,嘴里依旧念念有词。一边念,一边还用手比划,十分认真。
晏瑞阳面色沉沉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楚白筠转头看过来,一只手撑着摇摇欲坠的眼皮,发现是他,立马正襟危坐,瞪圆眼睛:“晏老师……”
“起来上班吧。”晏瑞阳淡淡地说。
“不是还有考试……”
她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