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辞十分恳切,季声其实是信的。
他信谢知津早就不把他当个玩意儿了,他信谢知津真的对他上了心,他甚至相信谢知津能和他过一辈子。
可他没说&ldo;好&rdo;。
季声轻轻躲开谢知津揽着自己的手,慢慢靠到枕头上,酒精过敏令他十分难受,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轻轻阖了眼睛,声音低到有些听不清,抗拒地说:&ldo;别这样,别对我好。&rdo;
&ldo;为什么?&rdo;谢知津十分困惑地看着季声,他从来不知道有人会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好。
季声不介意再解答他的这个困惑,&ldo;因为我是典型的缺爱型人格,极其容易被感动,受不了别人对我的一丁点好。哪怕你曾经对我做过那些事,我也很容易就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变得不知所措,你这样霸道的爱,会让我变得不是我自己。&rdo;
&ldo;我不想陷进去,谢知津,你别逼我好吗。&rdo;
……
谢知津总算明白了季声。
明白了他的别扭,明白了他的不妥协,明白了他在这嘈杂的尘世里,始终坚持的执拗与清醒。
他是那么努力地在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那么拼命地走到月光下,那么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
童年的遭际是造成他如今性格的阴影,而自己却还偏执地给他平静的生活一击重捶。
如果许欣苹没有出现在墓园里,如果季声今晚没有喝酒,他这辈子都不会听到季声说这些话。
&ldo;我不逼你。&rdo;谢知津弯腰吻了吻季声的额头,动作轻柔到有些不像他,微湿的唇碰上季声发热的额头,竟无端地带起一阵灼热。
他生生忍住了。
&ldo;你睡吧。&rdo;
醉酒加低烧,季声很快就起了困意,在谢知津的安抚下逐渐入眠。
但他睡得并不好,他实在是太容易做梦了。
梦里又是漫天的大雪,他一个人跪在季唯书的墓前,许久之后,有人往他头顶撑了一把伞。
他抬头一看,撑着伞的女人长了一张姣好的脸,却与他偷偷藏了许多年的全家福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他仰着头看许欣苹,良久之后才苦笑了一下,用最平常的语气去化解那份惊愕:&ldo;妈,您一点都没老。&rdo;
那是踽踽独行数载的季声在见到思念多年的母亲时说的第一句话,含着化不开的苦涩。
许欣苹垂头看着他那双温和而又冷冽的眸子,一秒过后把目光挪开,语气比凛冽的寒风还要冷,&ldo;我不是你妈,你妈早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