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皮肤缝合我已经很熟练了。”赫曼做着切口对合,用针轻轻穿过边缘的皮肤,忽然问道,“卡维医生什么时候能教教我缝合肠管?”
“等过两天贝格特他们回来,病房里的手术做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趟屠宰场。”卡维建议道,“主要是搞点猪皮、猪肉和内脏,能帮你们练习缝合技术,而且价钱还不贵。”
有卡维牵头做练习,赫曼没有理由拒绝。
在助手位置待了好些年,他很清楚卡维的技术有多厉害。不仅眼准,钳夹到位,缝合时的手也稳,速度还快,眨眼功夫就能解决掉一根破开的血管。
而且对于复杂的肠管、筋膜、皮肤、肌肉、血管及其它周围组织,卡维选择的缝合方式都略有不异,但在操作时却能切换自如。即使是伊格纳茨这样的外科领军人物,都需要先确认位置,构思一下入针点,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
外人看热闹,观众看不真切,但同一个外科团队的人一起做过手术,怎么会不知道。
赫曼明白这一点,伊格纳茨和希尔斯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一个选择了视而不见,另一个则选择了反抗。
赫曼做不到视而不见,也想像希尔斯一样去反抗。好歹在伊格纳茨手下做了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直接被人堵住了上升通道,任谁都会心生怨气。
但他还是放正了心态,选择抱大腿。
原因还是要归结于昨晚那场剖宫产,伊格纳茨不在场,希尔斯又毫无状态,只有赫曼把卡维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在那种手术随时可能失败的情况下,为了保证子宫缝合严密,卡维似乎掏出了些压箱底的实力。
不论是速度还是精密度都要比这台阑尾炎高上一到两个档次,远远超出了伊格纳茨平时的水平。
想要得到这种远超正常人的技术,一般只有两种途径,海量的外科练习和天赋。卡维只有17岁,除非还没在娘胎里出现就开始练,否则就应该属于后者。
被一位外科天才超越,赫曼也无话可说。
手术于晚上8点10分正式结束,施密特神父在护士的陪同下,被送回了病房。接下去他还需要面对“苏醒”疗法【5】,以及漫长的切口护理工作。
如此长的切口,又是长时间的徒手操作,空气中的细菌肯定会定殖在切口上。
也就是卡维,提前用沾湿的干净纱布覆盖住了切口,做好了切口保护,要不然感染绝对是必然的结果。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手里缺乏伤口消毒用具又没有抗生素,只能在缝合后再用大量清水冲洗。
中央的手术区早就成了港口鱼摊,到处是积水。
但本该出声问责的伊格纳茨,因为捏着卡维送的唇裂改良手术,直接选择了无视,结束采访后就早早离开了剧场。
而赫曼也因为有求于他,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选择什么都不说。
只有待在一旁的“临时工”瓦雷拉,忍不住跳了出来:“卡维医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手术做得非常漂亮。但这依然无法回答我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你如此热衷于清洗?”
“因为空气中充满了瘴气。”卡维说道,“没有东西能隔绝掉这些瘴气,所以就只有在瘴气落下之后再做清洗了。”
这话说得还挺有道理,但还有相当多的漏洞,瓦雷拉不可能轻易放过:“那盐呢?你为什么每次清洗神父的肚子之前都要往水里撒盐?清洗缝合口的时候也用盐,这不是在炖浓汤,也不是做腌肉,不需要调味啊。”
瓦雷拉的疑惑不是个例。
刚说完,卡维身边就有好几位等待提问的观众也来了兴趣:“我们也觉得奇怪,每次拿到清水的时候,卡维医生都会像吃牛排一样,撒上细盐。”
此时“渗透压”还藏在范霍夫的脑子里,没有生根发芽,卡维没可能对着一位只有中学学历的瓦雷拉去聊这么高深的理化知识。他只能先起个高调,然后用些别的东西粉饰一下自己的行为。
“你们说这是调味品?”
卡维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们,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应该不是天主教徒吧。”
“我当然是。”瓦雷拉率先否认,但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应该算是一种家族信仰。”
“我们都是奥地利人,当然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