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就躲在这里,我去引开追兵。”梅期蹲在裴晏的面前,轻声说道。
裴晏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喉咙太过干哑,说不出话来。
“公子别忘了,我是最厉害的,不会有事。”梅期看出裴晏的阻止之意,咧嘴一笑:“倒是公子,一定要撑下去,定会有人来救你的。”我们都知道你有多重要,所以不论是谁接到了求救信,都一定会来救你。
“千万要撑下去啊,可别害我完不成任务。”梅期又叮嘱一次,这才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山洞。拽了些藤蔓树枝挡住洞口,又留下了他们联络的印记之后,梅期回头望望,提步离开。
这一回,他没有再掩饰踪迹,只是把脚步装成了一个不通武艺的人,跌跌撞撞般向前跑去。
之前燕必行说过,若是快马加鞭通过隘口,大约需要三四天时间就可以抵达江南道贡水一带。
现在他要收回这句话,事实上两天半就能到,只要不吃不喝不睡不拉不休息就可以。
这个萧璃根本就是个疯的!燕必行抹了一把脸,然后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又清醒了一点儿,继续驭马跟上。一边强跟一边还要腹诽,这当真是一国公主,不是什么死士吗?
这一路不是没有危险的,他们进入隘口时尚是天晴,穿越了半个窄峡时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当时燕必行心里一咯噔。立刻朝萧璃看去,却见她面色变都未变,只随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珠,眼睛盯着前方,没有丝毫分心。仿佛对她来说,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向前。
他们现在在峡谷正中间,进退皆不得,唯有继续向前,在洪水成型之前跑出隘口方有生机。如此想来,萧璃一心向前倒也没什么不对了。燕必行不愿落后,一咬牙,加快了马速。
仿佛是老天也在照顾他们,到他们终于跑出隘口时,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变成了暴雨,暴洪成型,洪水汹涌磅礴而出。燕必行听见身后那轰隆隆如同震雷一般的水声,心中不由的后怕。又去看萧璃,却见她仍然不为所动,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也没有逃过一劫的惊喜。
“你如此行事,当真是为了追击张彪?”燕必行不由得问出心中疑惑。
萧璃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燕必行一哂,心道果然。他们这些人,口中就全没有一句实话,正想刺萧璃一句,却听见她说:“我是去救人。”
两日两夜不曾休息,不曾吃喝,萧璃的声音沙哑刺耳,可语气却坚定无惘。
“救谁?”
“救一个,治世能臣。”萧璃回答。
燕必行一愣,问了句:“是个好官?”
萧璃如今只要说话,喉咙就火辣辣的,但她还是开口——
“海晏河清,盛世太平,非他不可。”
“姑且信你。”燕必行一笑,说:“好官不多,那老子就帮你救了。”
萧璃眉眼略松,道:“他若平安,我许你一诺,不违道义本心,绝无反悔。”
“一言为定!”
裴晏已不知在这个山洞里躺了多久。最开始时,他还能计算一下时辰,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到后来,他的头愈发昏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渐渐的,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但是他还记得梅期的话,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因为在此处一旦失去意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之后,他感觉身上一阵轻一阵重,一会儿又仿佛整个人飘荡在半空,如断线的风筝。
他曾经听人说过,人若是将死,眼前会看见最想看的画面,耳边会听见最想听的声音,也不知他会看到听到些什么……
……
“你就是裴晏?我的童养驸马?”
这是裴晏第一次被裴太傅领着进宫时,萧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小公主被陛下抱在怀里,双手抓住御案,努力把脑袋探出来,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很是好奇的模样。
那时裴晏还太小,看不出紫宸殿里尴尬又莫名的气氛。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同样福马,于是按照父亲之前教他的那样,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