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找本宫么?”
一片沉寂中,女子声音陡然响起,众人吓了一跳。
仔细一听声音并不是从轿中传出来的,而是从殿外传来的,众人转头一看,日影西斜照进殿中,白衣女子款款站在日光下。
她面覆白纱,双手拢在身前,不知何处风起将她广袖拂开,飘摇若仙。
她的身后跟着姬成发并一众高大的北璃武士,说来也怪,娇弱的女子气势丝毫不输那些铁血之人。
那双着精致丝履的足缓缓踏来,不急不缓,未被面纱遮掩的一双美目笑意微微,天生一派尊贵气度,好像高高金龙座上的宁承治都不在她眼里。
那双笑眼美丽又熟悉,细细看去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陈景行回身迎上去,一行北璃使臣下拜,“公主殿下。”
她就站在那里,双眼淡淡扫过宁承治和殿中诸人,宁承治不自觉从御案后头站起,走到阶前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本宫才离开月余,诸位已经不认识本宫了么?”
她轻轻揭下面纱,这一瞬间,满殿充斥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景行站起不悦道:“东灵号称礼仪之邦,见我北璃储君玉扶公主难道就是这般礼数么?”
众臣连忙躬身行礼,直到抬起头来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昔日东灵的镇江长公主,也是北璃储君玉扶公主?
这怎么可能?
可陈景行口口声声称她就是北璃储君,姬成发一行人也跟在她身后,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宁承治愣愣地下了阶,“玉扶,怎么会是你?北璃的储君不是皇子吗?”
陈景行抬起下巴,轻哼一声,“我北璃皇子与公主皆有继承皇位之权,玉扶公主是皇后嫡出长女,从出生那一刻便是储君。只是后来因故来到东灵,迟迟未归故国罢了。”
宁承治这才想起,玉扶的身世一直是个谜团,只是从前从未有人想过去探究,只以为她从小长在仙人谷,并无什么显赫身份。
原来她的身份如此显赫,如此尊贵。
殷姬媱不禁笑了起来,凑到殷朔耳边低声道:“当初父亲和大哥想探查玉扶的身份,一定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吧?”
她能想象殷朔心里此刻是何等翻江倒海。
殷朔一直以为只要扳倒顾侯府便可掌控东灵朝堂,便有了霸占玉扶的权势,却不想玉扶的身份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到殷朔吃瘪的脸色,她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玉扶朝宁承治笑了笑,“本宫站在这里代表的是北璃储君,不是东灵的长公主。还请宁帝自重,称本宫一声公主或是殿下。本宫此番来东灵是为了两国邦交,前些时日去了西昆,昆帝待本宫甚是有礼。”
她话中不带丝毫故交之情,仿佛从来不认识宁承治似的,甚至拿出西昆来威胁他。
有朝臣不忿道:“公主殿下,您虽是北璃的储君,到底在东灵受过君恩,岂可如此冷酷无情?难道您对东灵没有丝毫感情,还想与东灵的敌国西昆交好么?”
陈景行正要开口,玉扶摆手示意他退下,看向那个开口的朝臣。
是个陌生面孔。
她轻轻一笑,“本宫才离开东灵不过月余,似季老大人和陈阁老等一众老臣都不在了,竟轮到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在朝堂上说话。可见朝廷式微,昔日人才济济的盛景不在。”
那人被她说得面色羞红,只听玉扶继续道:“本宫在东灵自然受过君恩,不过受的是先帝恩惠。陛下给过何等君恩?”
她声势凌厉地转向宁承治,“本宫与顾家世子早有婚约,宁帝为夺臣妻将世子派往边境害他战死,本宫谢宁帝杀夫之恩。”
“顾侯是本宫养父,宁帝为一己忌惮之心无证无据便要诛杀顾侯府满门,本宫谢宁帝杀父之恩。”
“这样大的两桩恩德,宁帝希望本宫以何来谢?以我北璃百万雄师来谢么?”
宁承治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原来在玉扶心中早就视他为仇敌,若早知道她是这等身份,他当初一定不会用顾侯府来威胁玉扶。
玉扶转过身去不再看他,目光扫视朝中众臣,“本宫提醒你们,我今日之所以好好地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不是因为畏惧东灵国威,而是看在先帝的颜面上。否则本宫会直接命大军压境踏平东灵,看你们还敢不敢跟本宫谈感情!”
她冷冷一拂袖,“宁帝还是把自己朝中的烂摊子先解决了,再来和本宫谈谈两国是否建交的问题,本宫累了,先走一步。”
陈景行亲自打起轿帘,玉扶弯身入轿,待殿上诸人反应过来时,北璃一行人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