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能听她叫一声妈妈,她还没能喊她一声女儿,她不想死……
她的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顾亦寒怔忪的望住她,她的脸白的可怖,就像是那些躺在殡仪馆里没有表情的尸体。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他才一下子停住,他靠在墙上,可他的身体却在颤抖起来,他颤抖的没办法停住,甚至比每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抖的还要厉害……
他觉得有一种恐惧,是他二十多年从未品尝过的一种恐惧,这恐惧让他无法忍受,他迫切的需要什么东西来让他忘记这一份恐惧……
他看到不远处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个铁盒,他几乎是连滚带爬一样的过去,他贪婪的将那香味都吸入肚中,体内的恐惧和躁动像是被一只神奇的手给抚平,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像是在松软的云端……
那些可怕的,让人心烦意乱的一切,都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可在最后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她的脸庞,她望着他明媚的笑,像是夏日最灿烂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射下来,他心底那厚重的阴霾,从未曾消散的阴霾,竟仿佛是被她的笑容一点一点驱散开来……
盛夏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面那个年轻的女孩,脖子肿着,那原本该是白皙干净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红肿的掐痕,她叹了一声,飞快的穿好衣服,又围了一条厚厚的大围巾,这才提起保温盒出了公寓。
前几天夜里,小雨点不知是不是自己踢开了被子,半夜发起高烧来,聂元梅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发现小雨点烧的昏迷不醒了,她骇了一大跳慌忙将小雨点送到了附近的小诊所去。
聂元梅起初怕盛夏埋怨她没有照看好小雨点,毕竟盛夏给她留了很多钱。
谁知道打了一天点滴,小雨点还是没能退烧,反而温度又升高了一些,那小诊所的医生不肯再给看了,聂元梅无奈只好给盛夏打了电话,盛夏那时候还在医院躺着,她喉咙全都肿了,里面火烧火燎的疼,连呼吸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难受。
接到聂元梅电话那一刻,盛夏几乎吓的呆住了,小雨点这样的病情,最是要注意不能发热不能磕磕碰碰出血……
赶到聂元梅送小雨点去的那家医院时,劈面迎来的却是聂元梅的怒骂:“……你真是坏透了良心!把这样的病秧子放在家里,你也不怕害了你老娘害了你弟弟!”
“医生说她是血癌,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不就花了你几个钱,啊,你就想害死你老娘害了全家啊!”
聂元梅的指头戳着盛夏的眉头,几乎没把她给推到地上去。
盛夏再也忍无可忍,她反手将聂元梅狠狠推开,那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比她肥硕了几乎两倍的聂元梅静差点被她推的摔在地上。
盛夏发不出声音,可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淬了毒的利剑,聂元梅一时之间竟是被她震慑住,嗫嚅了几句转身走了:“……住院押金你得退给我!”
盛夏听着她最后扔下的那句话,只觉整颗心像是结了冰一样,虽然冷,却也坚硬无比。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会为这个家,为这个母亲付出一丝一毫感情,她的心,再也不会容纳着他们分毫,他们,不配做她的亲人,不配再做她放在心上的人!
她盛夏,宁愿当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会再承认,聂元梅是她的母亲。
“……孩子是被耽搁了,原本还能撑上几年,可是现在……必须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否则,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
医生摇摇头:“如果在发烧初期立刻送到医院……那些小诊所,很多医生根本没有医师执照,孩子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病情发作时的发热现象……”
医生絮絮叨叨说的这些话,盛夏都没能再听进去,她耳边只是回荡着那一句“必须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否则,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
几个月……
她只感觉心都狠狠抽了起来,她此刻什么都没有办法再去考虑了,什么担忧,什么顾虑,全都被她抛在耳后,她要去找顾亦寒!
哪怕是跪在那里求他,哪怕是用她这条命去换,她都愿意!
她不能让小雨点死,她不能失去这个可怜的女儿,她这一辈子,已经够苦了!
盛夏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小雨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玩玩具,看到她进来,小姑娘高兴的眉眼弯弯,伸着手要抱抱。
盛夏把保温桶放下来,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她,亲亲她饱满的额头,这才开口:“宝贝,今天有没有乖乖打针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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