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嫣蓉的目光定格在傅竟行的脸上,她紧张,却又期待的等着他走上前,把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傅太太坐在贵宾席上,这本该是要她最欣慰高兴的一幕,可不知为何,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景淳之前悄悄的告诉她,聂家那个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打掉了,听说,是聂家大小姐逼着她去做的手术,还听说,聂家虽然未曾登报,但上上下下都知道,聂家从今往后,再没有三小姐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难过,尤其是想到聂掌珠肚子里那个三个多月大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竟行昨日那一句,‘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可能姓傅’,要她生了一些执念……
嫣蓉再不能生了,竟行怎么能没有孩子呢,她当日只是想着不能辜负了人家清白无辜的女孩子,所以,这婚无论如何都要结,傅家,不能成为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背信弃义,冷漠薄情。
可总有一天,子嗣问题还要被提起来,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承志说的对啊,孩子们的事,还是要孩子们自己做主的好,当长辈的,不该插手那么多。
如果当初竟行想要分手的时候,她没有阻止……
傅太太无法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尤其,在看到长子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的时候,她真的后悔了。
她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她也由衷的希望儿子们都可以幸福,当日竟行和聂家二小姐酒后发生了关系,她曾以为儿子的桃花终于开了,再后来,儿子去聂家提亲,她心中更是欣慰,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心里有几分喜欢,怎么肯松口提结婚的事。
但傅太太却不知道,聂家如今一半股权都在傅竟行的手中。
他当初之所以肯与聂嫣蓉订婚,虽则是因为那一夜的纠缠,可更多的,却也是因为聂家的一半股权,聂卫国是和很成功的商人,如果不是突遭算计,陷入绝境,如今在宛城,可以算得上与傅家平起平坐的存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聂家经营多年,枝繁叶茂,当初聂卫国一死,看似聂家乱成一团,可傅竟行却知道,聂家少的不过是一个如聂卫国一般的领头羊,只要有人把这一团散沙拢住,将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受益匪浅,所以他当初才以最简单的方法得到了聂家的一般控股权,而这几个月,他让顾恒收购了聂家一些小股东手中的小部分股权,到今日为止,聂氏的最大股东,早已不再是聂家人,而是他傅竟行。
聂明蓉算计他,他也不是乖乖坐等别人来算计的人,不是想联姻么,聂嫣蓉身为聂家的四个孩子之一,十八岁成人礼就是聂氏的百分之六的股权,她要与他订婚,就得把这百分之六股权交出来,有了这百分之六的加持,聂氏,很快就要易主。
傅竟行昨日交代过的,今日订婚,除却聂傅两家极少的至亲前来,一个宾客都无。
他看一眼那夺目璀璨的戒指,傅太太倒是真的挺喜欢她的,但是可惜,她却未必配得上。
上前一步,伸手从托盘中拿了对戒中的一只,他低头看了一眼,这款式,也不知是傅太太的主意,还是她的。
聂嫣蓉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起来,她从来不认为这世上有行事密不透风的人,她也从不认为自己的那些小手段能瞒过傅竟行的耳目,但她依然还是做了,原本就样不起眼的她,如果不是当日的坚持和争取,她就永远不会有这一日。
她或许只能坐在台下,眼巴巴的看着聂掌珠成为他的新娘,她或许这一生,都要活在她的光芒之下。
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忍不住爆发出来,或许当下,或许将来,可她知道,她总会有忍不住的那一天。
她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就算惨烈如烟花,还有光芒耀眼的那一瞬间,她不要这一辈子都籍籍无名,永远成为别人的影子。
“聂嫣蓉,那一晚……根本不是你,对不对?”
傅竟行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向前倾了身子,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恰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他忽然而来的动作,要她心跳骤然地加快,脸颊滚烫,掌心可他低低的话语,却一瞬间将她拉回惨烈的现实。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眼底的震骇和躲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很快直起了身子,与聂嫣蓉的距离重又拉远,他低头,看看手心里的钻戒,轻蔑的笑了一笑,一个拼了命的将他推给别的女人,一个拼了命的要留住他,一个不顾姐妹之情算计自己的妹妹,聂家三个姊妹,还真是,异类。
傅竟行转过身去,将那一枚戒指在手里抛了抛,他看到一边站着的傅家的佣人,随手点了离他最近那个小姑娘:“你,过来。”
那佣人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上前,傅竟行一贯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直接将戒指丢给她:“送你了。”
佣人惊的整个人都呆住了,捧住那亮的逼人的钻戒,像是捧着一捧炭火,几乎抖的无法自持。
聂明蓉惨白着一张脸怔怔坐在那里,许久,她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一个人沉默的坐着,直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余下她一个。
聂嫣蓉未料到他会这样做,她想过无数种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把她精心挑选的订婚戒指,就这样随手给了一个卑微的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