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宁知白笑着像陆远招招手。
陆远走过去。
“我把他送给你了,好不好?”宁知白问。
陆远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战衾身边,看着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牙也掉了一颗,忽然蹲下,轻轻问他:“你为什么要对穆法硰下手呢?”
战衾啐了口血沫,大笑出声:“是宁知白害死了卿卿!是你们所有人害死了卿卿!你要恨就该恨宁知白!要不是他,我绝不会贸然对穆法硰出手。”
“他说的对。”宁知白笑了笑。
陆远听着,觉得有些厌了,倦了,烦了。可戏唱上了,容不得他中途离场。于是慢慢起身,看宁知白:“你怕了。”
宁知白笑而不语。
“你有了小孩。”陆远笑:“这个孩子,是你现在最宝贵的东西。所以你宁愿放下仇恨,也要保护你的孩子。叫我把恨都怨在战衾身上?”
宁知白笑容不变:“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远笑了笑,却一时没站稳,身后的泠青扶住他,陆远狠狠推开他,站得笔直,脊梁骨挺直,他现在是穆家的中心柱,穆法硰一天不醒,他一天就不能倒。
陆远看向宁知白,轻轻摇头,又觉得可笑,荒唐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卑鄙无耻,又下流的东西?你没爱时,恨不得天下的人都不好过,你明知当时形势严峻,却还是杀死了宁卿卿,你是在激战衾动手!你是要顺藤摸瓜,你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样……”
陆远笑出声,往前走了一步,他眼中满是伤痛的绝望,笑出声:“如今,你什么都有了,就要把这份恨给我?你要我替你下手,我杀了战衾,然后放过你的孩子?”
“其实你宁愿死也要保护住你的孩子,是不是?”陆远笑出声,他按住胸口,笑着摇摇头,眼眶通红:“我豁出去命都要护住的人,被你们两个……”一时哽咽,说不出话。
“那能怪谁?怪他命不好,怪你自己什么都没保护住。”宁知白好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点燃一支雪茄:“我刚记事的时候,就被送进庙里,我很焦虑,也很彷徨,可对方就像驯兽一样,觉得把我驯服就好了,有吃有喝,衣食无忧,能活下去就行,在他们眼里,我的骄傲,我的自尊,一文不值。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一种阉割,只要割掉了蠢蠢欲动,就再也抬不起头,只能乖乖就范。”
“可我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像个牲畜一样任人打骂,我骨子里但凡还有一丝血性,都会拼命咬他们一口!我什么都不怕!”宁知白嗤笑:“至于穆法硰……我对他一丝抱歉都没有。”
陆远听着,觉得这三年来每一天的凌迟,每一天的锥心之痛,都是他们赐给他的。这杯毒酒,这条白绫……一个叫他有苦难说,一个叫他生不如死,只留他一口气,勉强活着……个个都把自己说的大义凛然,个个都有自己的苦衷……
那穆法硰呢?!那陆远呢?!
烟火的声音仿佛又在陆远耳边响起,那个吻还有余温。使得陆远慢慢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宁知白,你觉得我不敢动你的孩子是不是?”
宁知白也乐了:“你这种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姐姐死了,还能为害死你姐姐的人求情,你能下得了手,杀害一个无辜幼儿?”
陆远听着,面无表情,可对方的话,真是让人瞠目结舌,贻笑大方。陆远只说:“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