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书自觉失态,垂下眼睛,坐去旁边。
霍松声给林霰擦完汗才发现皇上一直在看着他们。
若是被皇帝发现赵韵书刚才的动作……
一个守寡的公主,一个外男,林霰怕是要没命。
赵渊此刻倒也想不了那么多,杜隐丞的话早已让他心海翻腾。
他一时不知大公主结党营私、大公主失贞、大公主私自祭拜罪臣,究竟哪个更严重,这其中任何一个传出去都是丑闻,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赵安邈安静许久,已无不久前扇杜隐丞巴掌的气势。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杜隐丞的血流到脚边,染红了她素白色的纱裙。
赵安邈鲜少在人前穿的如此素净,可还是被血污弄脏了衣服。
她嫌恶地皱起眉,伸手捞了一把衣角,于是连手上也是血渍。
太脏了。
赵安邈用力擦着手,养尊处优的公主皮肤娇嫩,稍微用点力便变得通红,再用力便红肿破皮。
章有良心疼地拦住她,悲切道:“安邈!”
赵安邈停了下来,歪歪斜斜地扯起嘴角,紧接着掉了一行泪下来。
“老师……”
赵安邈轻声说:“我受够了。”
第三十七章
赵安邈幼时文静怕生,在赵渊的一众儿女中并不突出,特别是有浸月公主在前,她便更显逊色。
如果说赵韵书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赵安邈从小到大几乎不被自己的父皇重视。她与赵韵书相差三岁,自幼听到的,便是浸月长公主如何如何,诸如,长公主随皇上秋猎,英姿飒爽,猎得白狐。再比如,长公主主持长陵灯会,吟诗作对,文采斐然。
赵韵书是大历第一美人,被视作大历的门面,受百官喜爱,受人民爱戴。
而那时的赵安邈深居宫中,还在学着怎样做一个公主,或者说,怎样成为赵韵书。
赵安邈用力擦拭面颊上的泪水,高昂着头,以她一贯的姿态,傲然睥睨大历朝臣。
赵渊深深看着她,恍惚间想起安邈幼时向他讨要饴糖的情景。
当年软糯的女儿怎么都无法和面前这个女人重合,如今的赵安邈站在权力之巅,早已成为权位的囚徒。
从公主殿内搜寻而来的灵牌香烛弃之脚下,赵安邈蹲在地上,捡起了写有“戚庭晔之灵位”的牌位,轻轻吹了吹沾染在上面的灰。
东西是在赵安邈寝殿内的暗阁搜出来的,羽林军进去的时候,熏香扑面,想必每日都有人来点香祭拜。
赵渊面部肌肉狠狠抽动着,被针刺般,双手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