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与我分别时说,让我们逃到南晏去,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侍卫和奶娘便听话的带着我们一路逃往南晏。住还没有入应天府,侍卫死光了,后来,奶娘也死了。我抱着襁褓中的阿木尔,讨过饭,行过乞,下过跪,挨过打,饿了吃过泥,渴了啃过雪好不容易到达应天府。”
“辅国公东方文轩当年曾受过我父王之恩,他冒险收留了我们兄妹,为此,他把自己一个蒙族侍妾所生的一双儿女送到了乡下。从此不问不闻,只能成为路人,便是为了护住我兄妹二人”
夜明珠的光线,幽幽地闪在他的身上,他妖艳的唇,仿佛在滴血。
无人知晓,当年只有七岁的他,抱着尚在襁褓的阿木尔到底吃过多少苦。他说行过乞,讨过饭,下过跪,挨过打,那只是一句云淡风轻的话但没有切身感受,又如何能真正体会,一个仓促的孩子,那份罪不仅受在身上,也刻在了心里。
那些满是鲜血的,无望的日子,在他的回忆里早已经结成了疤,结成了怎样都不能痊愈的疤,不管经过了多久,不管任何时候掀开来,里面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已困了他许多年。
“难道我不该疯吗”东方青玄身上的锦袍,经过三天的闯关,已不再鲜亮,可他站在夜明珠的光线中,那冷冷清笑的表情,却仍旧像一个王孙公子,美艳不可方物。
“天禄,若是你又当如何”
赵樽冷冷凝着目,回忆拉到他的六岁。
恍惚了一下,看着东方青玄,他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翻动。
“东方青玄,往事已矣。人得学着放过别人,才能放过自己。”
“如何能放如何放得下”东方青玄冷冷反问。
赵樽眉头一蹙,“若是不放,你待怎样”
东方青玄看着他,看他一袭黑袍威风凛凛的样子,看他仿佛天崩地裂也不会变色的面孔,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晃过去的,是两个人从相遇到现在的种种过往。
突然地,他冷冷一笑,“天禄,我两个再打一个赌如何”
“我们赌过很多次。”赵樽抿唇,“你都没有赢过。”
“是。我没有赢过”东方青玄轻轻摆了一下左手臂,那一只袖子因为没有了左手,微微一荡,令人心情格外沉重。可他却以不在意,脸上一如既往摆着笑容,人人都看得见,却从未入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赢。你说呢”
赵樽冷着脸,看着他,眸底突然肃杀一片。
“东方青玄,你敢动她,我会让你整个兀良汗来陪葬。”
他突如其来的古怪,惊了夏初七。
因为耳朵不方便,她一直来回注意着东方青玄与赵樽的对话,看着他们的嘴唇,心里还得思考和琢磨,神经始终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紧张得手心都攥住汗来,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察觉,东方青玄手上的锋利的腰刀,已不知何时出鞘,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她的腰上。
腰刀未入肉,也抵得不太近。
而她丝毫未觉的原因,一是东方青玄做特务头子做惯了,武艺高强,拔刀无声无息。二是她太过相信东方青玄的无害,相信他至少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才敢半点防备都没有的拦在夏廷赣的面前,为他挡住危险。
看了赵樽的话,她冷不丁抬头,迎上了东方青玄似笑非笑的眼。
“你要做什么”
东方青玄眉一扬,“你看不出来”
心里一窒,她呼吸微紧,“你要杀我”
东方青玄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不会”
在这之前,如果让夏初七回答,她一定会很自信的以为不会。
可如今,看着他妖艳的面孔,她说不出这句话来。
塔殿内气压很低,良久,没有一个人说话。
东方青玄对夏初七的心思,哪个人不晓得
所以,不仅是她,其实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巨变。
想到过去种种,夏初七暗自一叹,有一种浮生若梦的无奈。
她笑着,调侃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舍得杀我”
东方青玄眉目一沉,腰刀往前递了递,一双凤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冷漠。
“夏七小姐,你还真能自以为是实话告诉你,我从未有喜欢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毁了你。”顿一下,他又道,“我亲手毁了魏国公府,毁了韩国公府毁了你的父母,毁了你的家自然也想毁了你。喜欢这种哄骗人的玩意儿,除了愚蠢的女人,谁会相信”
他淡淡说着,不看夏初七的表情,只侧了下身子,把她拽过来扼在身前,瞥向赵樽的脸,“晋王殿下,赌是不赌”
赵樽冷冷的,目光微闪,“你要赌什么”
东方青玄莞尔,腰刀在夏初七身上比划一下,“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