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这支步兵炮兵的混编队伍行动非常大胆,直接插进了奥尔米茨要塞前方20公里的位置。这里是道路旁的一处高地,覆盖着一些稀疏的树林植被,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制高点。
相比而言,离要塞不太远的奥地利第三军就显得很被动了。
奥尔米茨北上的道路很开阔,能支持四辆马车并行,周围则是平坦的沙地。这种地形方便步兵快速通过,但同时也让那些士兵失去了藏身之处。
克拉沃夫步兵营所在的位置正巧处在火力最猛烈的区域。
为了寻找藏身之处,士兵们不得不东躲xz,到处滚爬,不少人就这样死在炮火之下,还没见到敌人就成了炮灰。
但对整个第三军而言,这些损失无足轻重,炮兵阵地的火力也根本算不上强。指挥官很快就判断出了阵地所在位置,阵地的高度和周围地形,以及对方拥有的火炮数量。
步兵遭到火炮袭击,死人是难免的,真正让指挥官担心的是对方火炮的射程。
部队里的6磅(84左右)火炮射程一般在1-15公里左右,就算在队伍的最前方也根本够不到对方的阵地。现在从后方调来火炮肯定行不通,而且比起用火炮对射放任对方安全撤退,还不如花掉一些士兵的性命把对方全歼。
命令经第二位传令兵送到了克拉沃夫少校的手里:“命令克拉沃夫营向前突进,越过树林直接攻击敌方炮兵阵地,帮助前方主力部队完成对敌人的合围。”
克拉沃夫再次抽出了自己的军刀,但把台词换了:“敌人就在眼前,为死去的战友们复仇!”
事实上敌人并没有在眼前,根据这位身经百战的少校判断,阵地处在了3k以外的那处高地上。以现有士兵的能力,别说冲入敌阵干掉对方,能不能进入最后一百米都成问题。
他没时间去考虑普鲁士的火炮射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军乐队的吹号声中服从命令。
就连利托克瓦医生都能看出,冒着火炮向对方阵地冲锋是很无谋的决定,可没人敢违抗军令,除了跟着克拉沃夫冲锋没别的办法。所幸的是,他所在的步兵营并不是唯一负责冲锋的队伍,
普军的火炮部队很快就捕捉到了对方的冲锋。
他们调整了部份火炮的仰角,下一波火炮的数量虽然少了些,但仍然能在奥军士兵们身边炸开。
利托克瓦作为营队里唯一的医生,为了给那些在炮火中受伤的士兵包扎,只能带着手里几个担架兵拖在整个队伍的最后方。部队所属军乐队的成员也会来帮忙,不过对一个步兵营体量来说,仅仅只有十二人的乐队也只能帮忙抬抬担架而已。
炮击才开始没多久,步兵营里的四辆急救马车已经被塞满了受伤的士兵。
有些断了手脚的经过简单包扎止血后暂时保住了性命,他们还能维持住坐姿,可那些躯干受伤的就只能躺着。平时能坐满10来个人的宽大车厢,现在只够三四个人平躺,转送的效率并不高。
“先送回要塞!”
马车车夫凑到利托克瓦的身边才听清他的话:“好,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有等等!”利托克瓦看了眼自己箱子里马上要用完的肾上腺提取液,问道,“我记得马车药箱里也有这种药。”
“有。”车夫所在的座位旁就是药箱,里面的药械储备和普通随军医生的一模一样,“你要多少?”
原本年轻的利托克瓦对这瓶药物的效果还持有怀疑态度,因为他从没见过有什么药能起到迅速止血的作用。甚至他觉得在止血方面,还是松节油绷带更靠谱。
但短短半小时的实战比在军医处连上一周的课都要靠谱,伤兵断肢处的出血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如果硬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量实在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你这里的给我,路上如果遇到出血严重的,就平分一下。”利托克瓦看着远处被炮弹炸飞的两个士兵,咽了口口水,“送到之后,立刻返回!”
“好!”
年轻的军医和急救车队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后,又一次重返冲锋战场。
他的面前还会有炮弹倾泻而下,还会有更多的尸体和伤兵,作为战场中最为渺小的个体,能做的也就只有将那些有可能存活下来的士兵的性命抢救回来。
至于那些送往后方要塞的伤兵们,或许会有很多人熬不过路上的颠簸,但这不是他能干预的了。
一切只能寄希望于陆军总医院的外科医生们了。
急救马车承载着伤兵的生命,回程的速度肯定要比普通行进的速度快上许多。相比起熟练的马夫,利托克瓦的军医经验还是太单薄了,突如其来的战斗让他忘记了当时外科军医最基本的操作,水、烟和必要的酒精。
“粗心大意”和“手忙脚乱”是希尔斯在见到这批伤兵后对那位年轻军医的评价。
除了按照当时的要求给予了一针肾上腺提取液之外,他只用医疗箱中的亚麻布和绷带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对于一些明显骨折的部位也没有做石膏固定,只说了句没事儿就把人送了过来。
这种顾头不顾尾的慌乱处理方式虽然能救人,但也会带来许多副作用。
三辆马车,19位伤兵,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要塞时,已经有4位死在了路上。其余的伤兵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烦躁、大汗淋漓、恶心呕吐的症状。
“看看他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希尔斯边看着蹩脚的包扎绷带,边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去拿水来,还有葡萄酒和雪茄!”
他也和伊格纳茨一样参加过法奥战争,虽说是战争末期才加入的预备医疗兵,但也接手过严重外伤的伤兵。他很清楚一位受到如此伤害的士兵最需要什么。首先就是镇静,能稳定住恐慌情绪的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