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用沾满鲜血的手,扣下他手里的瓷片,远远丢开。
“这东西太锋利,你别被它划伤了!”
夏薰不觉失笑。
祁宴不关心自己的伤处,却来担心他会不会被弄伤?
他这样对他示弱,是不是又在想新的办法骗他?
夏薰把手藏在背后:“不劳你费心!”
祁宴闭了闭眼,待他再次睁开,所有情绪都被收进他平静无波的漆黑眼瞳中。
他的表情重新恢复镇定。
在夏薰与他初识的那段时间里,这是他最常见的表情。
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恶。
夏薰自嘲地想,他从来不是祁宴的对手,不光看不穿他在想什么,还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所以活该被他骗得团团转。
在他愣神之际,祁宴忽地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带着他体温的血就蹭到夏薰下巴上。
他用手指把血抹开,血滴变成血痕,残留在夏薰的皮肤上。
他是有意的,他有意要把他的血涂在他脸上。
夏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祁宴笑了,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笑容,稍纵即逝。
“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这间正房是专门打扫出来给你住的,一路舟车劳顿,你肯定累了,歇息吧。”
说完,他不再看夏薰,转身朝屋外走去。
他来时脚步急切,去时却步履失落。
临走到门边,他忽然想起什么,对夏薰说:
“那些槐叶冷糕别吃了,明天我再给你买。”
门一开一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此后,除了进屋打扫碎瓷片的下人,再没有人进来过。
夏薰惊魂未定,不敢放松。
待到戌时已过,屋外仍无动静,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从窦州一路到此,他早已精疲力竭,蹒跚着脚步来到床榻前,他重重倒下。
他的身体异常疲惫,紧绷的精神却无法松懈。
他睁着眼睛,木然地望着天花。
过了许久,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间屋子的摆设和七年前没有半分不同。
是祁宴刻意为之吗?
他如此行事到底有何意图?
夏薰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他把手举到面前,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张纸条,是他刚才从冷糕里吃出来的。
他方才故作愠怒,打翻食盒,就是为了分散祁宴的注意,藏起纸条。
薄薄纸片上只有一句话:
——知你困境,望来广宁楼一叙。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放到蜡烛上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