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一刻,这个看惯了边关的风雪,从混杂着硫磺味与血腥味的硝烟中走出来的父亲,开始思考自己征途的意义。
而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庆幸。
还好一年前,小姑娘还是个躺在襁褓中,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与睡的小婴儿。
如果她那时候就已经这般大,会抱怨父亲刺人的胡渣,会搂住父亲的手臂诉说想念,会用哭闹央求他不要离开,那么,一年前,他可能不会走得那般顺利。
戚游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一下,咽下所有的酸涩,露出笑容道:“嗯,我也,很想你们。”
尽管他反应很快,在自家小千金面前掩饰住了所有负面情绪,但眼角还是控制不住湿润了一点。
小女童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她居然将戚游的手举高到自己手边,嘟着嘴开始吹气:“呼呼,不疼不疼,不疼不疼。”
之前她学习爬行和走路,免不了要跌撞,疼得龇牙咧嘴,眼含热泪。
那时候,曹觅就是这么安慰她的。
可小女童并不知道自己的百般示好才是击溃北安王心理防线的利器。
戚游突然伸手一揽,将她按入了自己怀中。
小女童还轻拍着爹爹的后背,口中念叨着“不疼不疼”,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戚游要咬紧牙关,才能稍微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等到黄昏,曹觅带着戚然回来时,就看到自家小女儿趴在一个昏睡男子的胸口。
她微微发愣,急往前走了几步,等看清男子的容貌,确认他就是戚游之后,才惊喜交加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小女童趴在自家爹爹身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腿玩,见曹觅回来,似乎想开口叫她。
但是曹觅眼疾手快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开旁边散落的几个玩具,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坐在了暖榻边缘。
依稀的晖光中,已经洗漱过的北安王还是一年前离开时的俊朗模样,眼角青黑的疲惫痕迹掩饰不住他的英气逼人,散落的青丝铺满榻间,没有半点杂色。
曹觅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小会,怕自己的目光太锐利会惊醒他,便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他的发丝上,轻轻地梳理起来。
小女童也伸长了脖子,显然是被引起了兴趣。
曹觅便把发丝分出一束予她,母女俩一梳一抓,玩得开心。
难得夕阳也不舍这温馨的景象,这个黄昏的时刻被拉得极为悠长。
等曹觅整个手掌,连同其间把玩的发丝都被另一只大手攥住时,她抬眼一瞧,才发现榻上人已经醒来。
“好玩吗?”戚游问道。
他的声音中有慵懒与笑意,但却寻不到困乏,回到妻女身边比这黄昏前的一段小眠,更令他舒畅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