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琅一面伸手扶着谢宣上马车,一面又道,“别提了,我后面坐着一尊惹不起的大佛,今天这一日,我与他的仇算是彻底结上了。”
谢宣唇角微抿,淡然一笑,“既然你要骂他,他自然是要生气的。”
黄昏的霞光泼洒在路上,已有些黯淡,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入浅夜。
马车踩踏过碎光,行得迅速。
在行出皇宫的地域后,许琅拉开了右侧车帘,原先昏暗的车厢内瞬时亮堂了些。
“你实在是有所不知,他那岂止是生气,简直是撒泼啊!”许琅故作沉痛,掩面叹息道,“我座上笔搁挂的毛笔都被他通通折了,宋邵钦这个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力气倒挺大。他把我笔弄断了,本来我还想谢谢他,结果你猜怎么着,下一秒他就来扯我衣服了……”
对于许琅要帮他教训丞相侄子这件事,谢宣心里一直不甚在意。
可许琅嘴里说出的话实在荒谬得可笑,谢宣抬目看向许琅身上所穿工工整整、没有半点皱褶的白袍,便阻断了许琅的下文反问道,“许公子这番言语里,有一句是真话吗?”
这番瞎编的鬼话,谢宣不信他纯属情理之中,许琅干脆赔笑着敷衍了过去。
实际上的情况,许琅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今日宋邵钦换了个座位,坐到最前头去了,但凡散了课,宋邵钦就立马去找教谕请教,身为后排差生的许琅实在找不着机会与他有半刻交流。
他昨日才夸下海口,今日就惨遭现实毒打。
“那位宋公子只是与宋丞相是亲属关系,但与我无冤无仇,许公子还是莫要迁怒于他了。”说完后,对着许琅有些窘然的面孔,谢宣补充道,“许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琅二话不说就捣蒜般点起头来,表现得要多狗腿有多狗腿,“谢兄教训得太对了,听君一席话胜听十堂课,再多听几句我就能在宋邵钦那个书呆子面前扬眉吐气了。”
一声马鸣后,马车停了下来。
谢宣听到贾卿言利落跳下车的声音,便知他们已经到了贾府名下的客栈门前了。
贾卿言用左手拉开车帘,冲着许琅笑道,“许哥,已经到了。”
不知为何,从头至尾,除了最初介绍之时外,贾卿言不曾多看谢宣任何一眼。
谢宣覆上已经早一步跳下车的许琅伸过来的手腕,被他搀扶着下了车。
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殷切不已的态度显然引起了他人的不解,对着贾卿言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许琅轻咳两声,继而含糊掩饰道,“这位公子常年住在宫里,没怎么坐过马车。”
“原来如此。”话到此处,贾卿言的目光才落到了谢宣身上。
不知为何,这道目光让谢宣觉得有些怪异,却不知究竟是因何怪异。
如今到了离陈元狩现在所在的平天楼如此之近的地方,谢宣也懒得再去纠结于这一道甚至没做多少停留的目光。
接过许琅事先准备好的面具,谢宣忽然觉得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