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行遥望灰暗的天空,大漠的云是灰蒙蒙的,有时又透着清亮的白,却比京城那儿柔软的云都好似要粗犷些。
一望无际的是粗砺的石,草木生得吝惜,几乎只有几株茂密的野草,生命力顽强得让人叹息。
那些枯黄但仍旧有生力的野草让萧谦行忽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即便是在皇城这间巨大无比的囚笼里,都顽强不息不肯屈服。
多少人在这宫里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或是直接化为一捧白骨掩于无人的角落。
朝术多倔强啊,他绝不容许自己白白死去,再苦再累他都容忍下去,何等的侮辱和残忍对待都不让他屈服。
白亮的天空上闪过一声鹰唳,呼啸而过时,时刻紧盯猎物的目光逐渐与记忆中的眼珠相重合。
那是一双会出现在他梦中,会狠辣又会柔软的眼睛。
如若将来有机会,他必定会带朝术来大漠走上一遭。
“殿下。”一旁有人喊了萧谦行一声,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他。
萧谦行此番前来北疆,正是为了兵权一事。现在皇位上的那位愚昧无知,不代表他也没脑子。
兵营中将士们只知裴氏而不知皇室的现象亟需打破,但这并非是因为他认为裴氏威胁到自己,而是他要执掌兵权,才能有回去争夺的能力。
当然,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抵御外辱这件事。
何况军饷贪污一事,才是最让边关将士们心烦意乱的问题。
他来,就是要将此事扼杀在摇篮上,成为将士们最牢不可破的后盾。
目光穿过高远辽阔的苍穹,透过气势恢宏的晴空,他的视线好似能跳跃十万八千里,最后落在那人身上。
同一时间,朝术也注视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暖橘色的阳光刺破白云洒落下来,他深处其中,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手捧着一只大海碗,是最简陋的那种,碗的边缘还有几个豁口,也没有任何花纹点缀。
这便是平民人家最常用的陶碗,就这样一家人都只能凑齐四只都算是不错了。
里面装的更不是什么珍馐佳肴,满满的一碗全是稀稠的粥,这“粥”还不是富贵人家常吃的白粥,而是混着沙砾还有麦糠以及一些树皮的粥。
初时朝术见了这一碗粥还不能理解,这些中饱私囊的官员就是这样做的吗?
后来见了杜如兰,注意到他沉郁凝重的目光,才恍然大悟。
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原来如此。
若不是将这一碗一碗的粥弄成了只有灾民才愿意下口的样子,怕是那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贪官连这点东西都不会放过。他们就和那些蝗虫没有任何差别,一层又一层,连一点油皮都要刮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