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崇睿的名字,守城的士兵吓得握紧手里的长矛,吞吞吐吐的说,“睿……睿王殿下,您如今不能再任意进入北荒重地。”
崇睿勾唇,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暖意,他淡淡的说,“我让你去喊莫胜辉!”
那人被崇睿凛冽的眼神吓得退后一步,连忙跑下城楼,往城守府跑去。
崇睿看着城门上“北荒城”三个烫金大字,心里无限感慨,当年北荒初定,他以少年之姿稳住形势,那时他便想到过,或许终有一天,他会被皇帝流放到这北荒之地来。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
北荒城守莫胜辉当年是崇睿的部下,与崇睿一同杀匪寇,驱外族,一路腥风血雨,后来北荒安定之后,作为北荒人,他不愿离开故土,就留在北荒,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莫胜辉时年三十五岁,长得一张方正国字脸,浓眉大眼,身量高大,是个典型的北荒汉子,往人群中一站,绝对是个大高个。
他的面容也十分冷峻,并不爱笑,可能是长期在战场厮杀的缘故,即便现在做了城守,那一身的戾气依旧没有化解。
听说崇睿站在城楼下时,他英挺的俊眉拧成一条麻花,“奶奶的,王爷待我恩重如山,这仗如何打?”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脚步却忍不住往外移,在那守城的士兵惊愕的眼神中,大步往城门口掠去。
很快,他便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崇睿。
“殿下,别来无恙!”他对崇睿拱手。
“莫大人客气,我崇睿为大月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们的太子殿下几次三番要杀我麟儿,害我娇妻。屠杀我家人,一路走来,我竟没有死。”崇睿骑在战马上,即便在高度上没有占到任何好处,可他却一点也不畏惧,气势甚至比莫胜辉还要足。
莫胜辉看了一眼崇睿的战马,有些感叹的说,“睿王殿下还留着这匹战马?”
崇睿摸了摸战马的脸,淡声说,“为何不留,只要它还能跑,我就一定会带他上战场,它是三千,是三千士兵用命换来的,我自然会留着它,将来它老了,跑不动了,我还要给它养老。”
这番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或许莫胜辉会觉得矫情,可是崇睿说出来,他却相信,因为与崇睿相处的这些年,他很了解这个人,他言出必行,绝不浮夸。
而这匹战马,也勾起了莫胜辉对往昔岁月的怀念,还有对那些死去的,活着的,曾一同征战沙场的同僚。
“王爷,我不知那太子殿下对您做了什么,但是您公然叛国,这罪名便是不轻,念在当年同僚之谊,属下不与您为难,就当您从未出现在北荒,您还是速速离开吧!”莫胜辉话说的十分漂亮,但是其实他与郭全福一样,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战胜崇睿。
“多谢莫大人一番好意,但是我崇睿说了要在北荒生活下去,便一定要在北荒生活下去,这里原本就是父皇属意要给我的封地,与你一样,念在同袍之谊,你不反抗,我便放过你,让你带着家人离开,若你逼着我开战,我也不介意与你打一架。”这里是他能给子衿的唯一退路,他不可能退让。
听了崇睿的话,莫胜辉讽刺一笑,“就像对待郭全福那般是么?”
郭全福虽然不是来自北荒的将领,但是后来崇睿平定周边小国时,他曾随着崇睿南征百战,大月上下将领,无人不知郭全福与崇睿的关系。
如今崇睿从西凉安然一路走到北荒,想必郭全福也遭遇不测了吧?
“莫大人消息倒是收得挺快,可是莫大人有没有听说,郭全福妻儿被崇景所杀,他战前倒戈,归于本王麾下?”崇睿冷冷的看莫胜辉,言语也越发的冰冷。
崇睿的大军来到崇睿身后,锦州巡防营的人永远站在崇睿身边,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莫胜辉的眼神有片刻是闪烁。
“各位,别来无恙?”他哽咽着,与锦州巡防营的人打招呼。
可是锦州巡防营与崇睿同来的三万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上的莫胜辉,当年跟随崇睿东征西战的这些人,可能也只有他莫胜辉混的最是风生水起。
他们没有人说话,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睿王殿下,西凉既已是您的囊中之物。您为何不待在西凉便算了呢,那个国家虽小,但好歹也是个国家,殿下何必还要来取北荒城?”莫胜辉见锦州巡防营的人没说话,便继续与崇睿说好话。
哼!
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个老兵将长矛深深的扎进积雪中,凉声说,“莫胜辉,你他娘的放屁,睿王殿下当年以少年之姿独闯北荒并平定北荒,皇帝给过他什么?前皇后慕良辰用疫病迫害我锦州大营时,皇帝又在做什么?王妃为了锦州军营的人,不惜深入疫区,与我们同甘共苦,直到将我们全部治愈,可皇帝呢,他发现王妃有孕之后,差点杀了王妃,后来,西凉举兵东来,王爷出征,现在的太子在朝中翻云覆雨,不给我们兵士,不给我们粮饷,将王妃关押在皇宫,三番两次谋杀小世子,让王妃怀孕不足七月便产下小世子,导致小世子出生就需要长期治疗,离开王爷王妃身边,而王爷以十几万人战胜了西凉三十万大军后,太子又干了什么,他逼着王爷交出军权,在王爷走到西凉国都大门口时,还逼着王爷回京述职,否则杀无赦,你难道不觉得像当年北荒一样,王爷不管立下多大的功劳,最后都不可能得到任何赏识么,反而处处被害么?”
那老兵一番肺腑之言,说的莫胜辉哑口无言。
“就是,王爷文韬武略,即便当大月的皇帝,也不辱没皇家,王爷无心皇位,但是却总不能像礼王殿下一样,连命都保不住吧!”
“莫胜辉,我们也不与你啰嗦了,出城迎战吧!”
面对昔日同僚。如今刀剑相向,莫胜辉心里很是不快,他看着他们,咬牙说,“我不想与你们为难,可你们也别逼我。”
此时,子衿从马车里面走出来,淡淡的看着站在城楼上的莫胜辉,而后屈膝给他行礼,“莫大人,您身居要职,自然有分别是非的能力,自从崇景继位变成太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排除异己,杀崇礼,害崇睿,追杀崇义,现在京都只剩下二皇子崇睿与七皇子崇仁,可是群殴敢与莫大人打赌,很快,太子便会将魔爪伸向他们两个。”
子衿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他下一步,要铲除的,就是以前与崇睿亲近的官员,作为当年北荒战军的莫大人,您觉得您能独善其身么?今日我们若是走了,您有理也说不清了,现在您只能选择与崇睿一战,您若将我们杀死,或许崇景暂时不会动你,但是绝对只是暂时。”
莫胜辉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身子单薄的女子,淡声说,“敢问是大名鼎鼎的的睿王妃么?”
“我只是崇睿的妻子,不是你们大月国的睿王妃!”子衿一身浩然正气,站在马车上,风姿绰约的看着莫胜辉。
“这个牵动着睿王殿下与太子两个人的女子,当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难怪会成为传奇人物?”莫胜辉看着子衿,忖度她。
他淡然一笑,凉声说,“王妃果然不简单,这番话煽动得在下都忍不住想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