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邺却不顾宫娥劝阻,硬生生闯到里室,握住她汗湿的手,少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别离开我,活下来。”
他说‘我’,而非‘朕’。
再一恍惚,那个少年带着惧意的脸已经换成了沈邺疏冷的脸。
沈邺皱眉:“你在想什么?”
淑妃垂下眼帘,声音沙哑:“朔州忠心耿耿,可陛下却总是不信。”
沈邺眉头皱的更深,到底没再说什么。
顿了片刻,淑妃抬眸望着他,眼眶盈泪:“臣妾从没求过陛下,今日求陛下给安安个圆满。”
“嫁给质子算什么圆满?”沈邺擦了擦她眼下的泪,冷笑道,“朕明明为她铺好了路,要她做祁王妃!”
“陛下是为安安铺路吗?”淑妃情绪又高涨起来,一双凤眸里,浸满哀戚和冰冷,“太子忤逆你,你弃了他,如今要为祁王铺路。”
“长阳侯府阖府入牢、穆府外放、定国公府无适龄女郎,你原先看好的宋文含,却是个不安分的。如今”
淑妃紧接着咳嗽了几声,似乎要将心肺刻出来,转而又冷冷道,“陛下又将主意打在了安安身上。安安被人设计陷害,陛下只道是保全她的名声,蒙祁王不嫌。如此名利双收,还能拿捏住朔州,多好的买卖啊!”
她哀哀笑了几声,又忍不住咳嗽,沈邺面色已是大变,正欲发作,却瞧见她帕子里掩饰不住的血迹。
“你病的竟这样重。”他终是压抑下怒气,对外大喊,“太医、太医。”
“不必了,臣妾已是时日无多了。”淑妃冷不丁站了起来,眼前晃了一晃,被沈邺眼疾手快的扶稳。
“贤妃那碗药,陛下不记得了?”淑妃讽笑道,“你那时顾及青梅竹马之情分,要我放她一马,我皆照做,可身子自那时便伤了根。”
她无法,只得拿早已不在乎的旧事来逼迫沈邺。
“安安之事,我只问你,应是不应?”眼前的女人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那样傲气、那样对他不屑一顾。
沈邺眼底划过一丝伤痛,闭了闭眼,终是道:“应。”
眼看雪越下越大,呼啸的风声愈发紧促,凉涔涔的雪水几乎透过她厚实的衣衫,往膝盖深处渗去。
她身形摇摇欲坠,一下一下往前头磕去,白术扶了几次,哽咽劝道:“郡主这是何苦?”
江遇宛稳住身形,缓缓道:“以后别再唤郡主了。”
白术还要再说些什么,殿门在这时大开,露出帝王和淑妃并肩而立的身影。
沈邺示意宫娥将江遇宛扶起来,沉声道:“你所求的婚事,朕同意了。”
他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大监,大监挥了挥拂尘,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朔将军嫡女江遇宛,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值及笄之年华,令其嫁与北襄二皇子路无殊为妻,择良辰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