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大喊大叫地闹脾气,歇斯底里地去发泄,或者拼死拦着周绮不让走,可是她学不会那种外向又张扬的方式,她嘴唇翕动,最后只是轻声问:“你能不能不走?”
远处隐隐有了人声,是武林盟分舵的那些人气势汹汹地追来了。安阳城的街道规整平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街头巷尾,他们兵分几路追出来,很快就把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迟暮听见了,她的脸色瞬间
沉了下来,几乎是哀求般望向周绮。
周绮看着她笑,忽然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倒退几步:“那我走了,保重。”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几个纵跃翻上房顶,消失在迟暮的视线里。
迟暮追出去,然而街上空荡,只有月光洒落,清冷而寂寥。
一阵夜风吹过,竟然没有印象中的那般寒冷,迟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气开始回暖了。
今年的春日不同往常,天气回暖有些晚。
其实她和周绮的相识与离别,只不过占据了一个短暂的春季。可有些东西就像这阵春风一样,终究是来迟了,也只能留下遗憾。
迟暮倚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就流下来了,一开始是顺着脸颊往下淌,后来就变成了豆大的泪珠,她一只手捂住嘴,喉间溢出低低的呜咽。
她觉得自己比不过周绮。
周绮走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一笑,说一句:“那我走了。”
如果换作是她,大概会依依不舍,徘徊许久,才终于喃喃着说:“阿绮,我走了啊。”
周绮是会哭的,会脆弱也会悲伤,可梅花香自苦寒来,她那颗心是百炼成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天大的事情也压不出一道缝隙。
可她这一辈子,总是随遇而安,不争不抢,最后不仅失去了从小陪伴的恩师,也留不住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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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白的时候,迟暮从客栈的房间里翻出了周绮留下的信。
信是用薛涛笺写的,叠好了封在信封里,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铺平。
周绮的字写得不好,横不平竖不直,一字一句却像刀刃,字字戳在她心口,一刀接着一刀,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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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
见信好。
该如何称呼你呢?知己、友人,或是爱人?这问题困扰我许久,思来想去,还是心上人最合适不过。
如你所知,我早已倾慕于你,只不过思虑太多,无法言明,怕是要在此道一声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