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啪!&rdo;一个包着果子的帕子打中了萧度的帽子,常有的待遇,萧度抬头往两边街上的二楼扫了一阵,换来一阵惊呼。
校尉笑道:&ldo;托司马的福,末将也被打中啦。末将自己上街,从来没有这样的好事。&rdo;
萧度笑笑,摇摇头。少年时被这般对待,他是矜持的,贵公子式的淡然,如今却是心如止水。皮囊罢了,爹娘给了,与他何干?
州府里设宴也是官样文章,萧度对张轨行子侄礼,敬王刺史半礼,又止受袁樵半礼,一切都那么的完美无缺。张轨与王刺史看到他这副模样,夏日炎热带来的焦虑全都消了,王刺史热情地将他往里让:&ldo;快请!快请!&rdo;
张轨道:&ldo;长途跋涉,到了这里可以歇一歇啦。有什么事,吃完酒再说。&rdo;
袁樵一声不吭,只觉得萧度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有趣。【他变了。】
席间,王刺史很是热情,他看出来萧度的情绪不高。王刺史对这样一张晚娘面孔真是太熟悉了,想当年,他才到楣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寡妇脸。王刺史鼓励萧度:&ldo;萧郎,楣州虽远,却也沐天恩,只消勤于政事,也是大有为的。你看袁郎!&rdo;
张轨得袁樵相助,从杨荣等人口里又提前撬出不少情报,将一些残余清扫,也拿袁樵当例子来鼓励萧度:&ldo;袁郎治理楣县颇有心得,你们年轻人可以多多亲近嘛。&rdo;
萧度对袁樵举一举杯,内心毫无波动,当年他们初见,萧度已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员而袁樵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如今袁樵竟已成长若斯了么?萧度道:&ldo;闻说太夫人也在楣州,我当拜会。&rdo;
袁樵也客气地说:&ldo;必扫榻相迎。&rdo;
王刺史心道:【你们都是世家子弟必然投契,等你与袁樵相处一段时日就知道楣州也没有那么差的。】
张轨则想:【年轻人,正在最好的时候,磨炼一下都是资本,可不能颓唐了。】
两人都有心鼓励萧度振作,也都觉得萧司空将儿子放到楣州有点狠了。袁樵却是知道内情的,故意将这话问了出来:&ldo;公主舍得司马远行吗?&rdo;
萧度答道:&ldo;正是家父家母的意思,我颓废太久,该为国效力。&rdo;
算是给王、张二人一个解释,免得两人瞎猜,再引出不必要的故事来。萧度果然是&ldo;颓&rdo;,也不谈笑风声,也不吟诗纵酒,他甚至不喝酒!仿佛一个精致的、不会出错的人偶。
这场酒吃不下去了,王、张二人都表示理解,也都劝慰他。萧度只微笑致谢,并不解释。他的心情太复杂了,与这些老人家实在没什么好讲的。
萧度混日子却也有一个混日子的样子,面子上的礼数都做齐了,次日便递了帖子去拜见刘、杨二位夫人。
两位夫人对他的印象并不佳,尤其是刘夫人,刘洛洛现在还被他坑着没说亲呢!但是得意者总是宽容的,刘夫人孙子有政绩,孙媳妇也不失场面,家庭也和睦,前途一片光明,便不与萧度计较这许多。只要不想与萧家结仇,对萧度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梁玉提前接到了大长公主的书信,也与两位夫人商议过,萧度来的时候便不出城,陪两位夫人见一见萧度,掂一掂他的份量,好商议接下来袁家如何与萧度相处。
萧度还是那个萧度,去了几分年少得意的浮,多了一丝岁月搓磨的涩,更添了几分令女人着迷的气质。
刘夫人心道:【看来像是长进了一些,只是不知道内里是何等模样?】杨夫人心软,已是关切地问:&ldo;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吧?&rdo;
萧度有礼地低下头:&ldo;还好。在楣州遇到故交,真是惊喜。&rdo;
刘夫人请他坐下,萧度很熟练地找到适合自己的客人的位置,这才抽空打量着主人家。袁樵是也是特意抽空,连袁先都放了半天假,一齐见萧度。在楣州这个地方,都是京城出来的世家子弟,有仇也带三分亲。
萧度这才看到梁玉,梁玉这回没穿短打,与两位夫人一样都是京城里正式的装束,两位夫人还有些上了年纪人的倦怠,她却活得越发滋润了。刘夫人、杨夫人问候萧度大长公主与萧司空,梁玉也问候萧礼的夫人陆氏,还说:&ldo;这里也产了些布,我让哥哥们往京城捎了些,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笑话我手艺不好。&rdo;
萧度道:&ldo;有娘子一份心意,想必她们该是会心一笑才是。&rdo;
又说几句家常,刘夫人让袁樵一定要好好襄助萧度,萧度对刘夫人与袁樵致谢。杨夫人又设宴,萧度在王刺史那里滴酒不沾,袁樵早有准备,也陪他饮些酸梅汁:&ldo;乳酪樱桃却是不能得了。&rdo;
萧度道:&ldo;这就很好。&rdo;
他不甚在意这些吃食,却有一桩心事在见到梁玉之后被挑了起来。【想问就问吧,我丢脸的时候也不算少了,仔细回想,袁家岂会不知道我与珍珍的事情呢?当时的我真是幼稚可笑呵,竟然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萧度不再犹豫,先向刘夫人致歉,又向袁樵、梁玉承认了自己当年的轻狂给袁樵造成了麻烦。他跟凌珍珍说小话,凌珍珍跟凌母讲心事,引起的连锁反应让袁樵差点掉坑里,此事他从未与受害者讲开、郑重道过歉。
众人都诧异:难道是真的醒过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