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拿到的,是段灰色的回忆。
这一幕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苏澜走在雪地里。
周围断壁残垣,已然是一片废墟,看起来这里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像是在找什么人。
地上插着无数箭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以寻到。
他踉踉跄跄在雪里挖着,手上的血迹都干涸,早已结痂了。
就这样几乎将雪地都翻了个底朝天。他的手冻得青紫,往日修长如玉的十指如今甚至看不清一个完整的轮廓,兴许早就没有知觉了,可他却还是不停地挖下去,无始无终,无始无终。
见到眼前的景象,我的胸口忽然一阵溺水般的沉闷,隐隐作痛,难以自抑地想冲过去拦住他,让他不要再挖了。
仿佛我清楚地知道他要找的人,并不在那里。
可这毕竟只是记忆,我终究什么也做不了,心口沉重得仿佛压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忽地,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是半截金光闪闪的鱼尾。
他跌跌撞撞地上前,双手发抖,将它从雪地里挖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鱼鳃艰难地翕动着,血液皆已干涸,只剩下一身干干净净的鱼骨。
苏澜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伤心还是喜悦。
他认出了那盏游鲤灯。
是她曾想送给他的。
鱼骨在他手中艰难地挣扎了几下,突然化成粉末纷纷扬扬洒下,落入面前的雪堆里。
游鲤灯,被赠与时,会化为受赠之人,最想看到的东西的样子。
便是此刻,现下,他最想要见到的,她的尸骨。
他赤红着眼睛,在那堆雪里挖了很久,雪堆下终于露出一只手。
一盏灯毕竟力量有限,这便是他唯一能见到的尸骨了。
那只手,苍白瘦弱,被深深埋在雪里,无助地向外张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垂怜。
天地间静寂无声。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手,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难以承受的悲恸吞噬了他。
他已经不想再看,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似的,死死地粘在那只手上,无论如何都移不开,合不上,这又像极了她死前的情形,永生永世不能瞑目。
血液混合着泪水,缓缓地顺着眼角流下。
就这样,他跪倒在雪里,攥住她的手。
雪倚漫天,万径人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