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开步子,缓缓走进屋后的梅林。在一处梅树的树下,立着一个小石碑,上面深深的刻着&ldo;吾妻三生&rdo;四字。他一撩衣袍,坐在石碑旁边。望着已落完红梅的枝丫,轻声道:&ldo;为何都不曾回来看看我?你不想念我吗?日日夜夜我可都是念着你的。&rdo;
&ldo;我已上书皇上,令大将军九族皆诛,你不必再傻傻的吃施倩倩的醋了,也不会被他们欺负了。&rdo;
&ldo;小时候你便老说我心软。你从来不懂,我只会对你心软,只会拿你没辙。&rdo;
&ldo;三生,应我一声好吗?&rdo;
风喑哑着划过他的脸颊,凉入骨髓。
&ldo;三生。&rdo;他道,&ldo;别和陌溪玩捉迷藏,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找不见你。&rdo;
&ldo;我最怕找不见你……&rdo;
&ldo;你怎么可以让我找不见这么久?&rdo;
哪还会有人回答他,哪还会有人从梅树后面突然蹿出来,哪还会有人眼也不眨的盯着他,要他将他们俩的婚事办了。
&ldo;明天吧,他们在菜市口被诛杀之后,你消了气就回来吧。我等着你。&rdo;他自顾自说着,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答应他。
这一夜,陌溪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衣,贴着三生的墓碑静坐了一宿。
第二日他上完早朝走出朝堂的那一刻忽觉一阵眩晕。身边的官员连忙扶住了陌溪,道:&ldo;相国大人可是身体有何不适?下官见您脸色不是太好。&rdo;
陌溪轻咳两声,摆了摆手道了句没事。可刚走出去两步,咳嗽声愈发大了,一时竟不能直起腰来。围上来的官员道:&ldo;可需禀明皇上今日午时的监斩……&rdo;
&ldo;不必。&rdo;陌溪冷冷打断那官员的话,睇了他一眼。捂着唇闷声咳着独自走远。
身后的大臣们竟没一个再敢上前去装模作样的关心。
被呵斥的大臣颇为尴尬的笑着,与他jiāo好的另一位大臣小声凑到他耳边道:&ldo;谁不知相国这么些年等的就是今日。你这话可闯祸了。&rdo;
那人面色青了青,望着相国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只有一声大悔的叹息。
出得宫门,已有人备好了轿。陌溪掀开帘子刚yu入轿,忽觉眼角站了个熟悉的人影,他抬眼一看,竟是大国师。
心绪微动,他不由又咳了两声。
这两个骨子里都是极高傲的人,素日里谁见了谁也不行礼招呼,但是今日大国师却主动找了陌溪。
大国师先开了口:&ldo;与那九族之人又有何相关?不过几人之间的恩怨,何苦牵连无辜?&rdo;
陌溪一阵猛咳,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淡淡笑道:&ldo;您这话说迟了。&rdo;
大国师沉默了许久,叹道:&ldo;当年都是我的过错罢。我做下的孽该由我来偿才是……&rdo;
陌溪不再理他,俯身坐入轿中。
一袭软轿渐渐隐没入京城的茫茫人影之中。
菜市口。
陌溪端坐于监斩台上,他定定的望着那刑场中央。曾经在那个地方架着一座高台,焚烧了他的三生。
他此生唯一的三生。
心口蓦地一痛,陌溪垂眸掩盖住所有神色。
午时将近,他一挥手,带上了第一批犯人。大将军已在狱中咬舌自尽,这一批押上来的只有他的几房夫人、他的三个儿子,还有他唯一的女儿‐‐施倩倩。
陌溪掩唇咳了一阵,身边的侍卫看了看日头问他是否行刑。他点头。侍卫举起了手一个&ldo;斩&rdo;字尚未起音,那个披头散发满脸láng狈的女子突然尖声嘶叫道:&ldo;陌溪!下一生!下一生我定不再喜欢上你!我也诅咒你定不能与你所爱的人在一起!你永远都不得与她在一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