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里流亡路,是那么好走的吗?调教儿子,也不用往死里折腾不是?
直到袁樵从张轨那里回来,宋义将此事告诉他,袁樵也能看出个端倪来。楣州与萧司空、大长公主,太不搭了,除非失势,否则楣州就是盛放他们对手的垃圾堆。
梁大郎不大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安慰道:&ldo;萧三郎是个不错的人,就是他接咱家上京的,一路上也没见有坏心。不会坏事的。&rdo;
【不!你不知道他!】梁玉与袁樵都有点担心。
袁樵捻了捻鼻尖:&ldo;我去见一见朱寂吧。&rdo;
朱寂跟萧家走得近,或许能够知道一点什么消息呢?朱寂与梁大郎、梁八郎一样,因为清剿杨荣封了路,拖延了不少时日,中途往京里行文解释过,京中也有信函回复的来着。
朱寂没来见宋义,他认得宋义是谁?正在自己房里趴着,一个小厮给他捏背。见袁樵来了,朱寂披衣下榻:&ldo;大郎?&rdo;这些日子混得熟了,两人连官称、表字都不称呼了,直接叫起排行来。
袁樵笑道:&ldo;有事请教。&rdo;
朱寂奇道:&ldo;我不请教你便罢了,能有什么事要你请教的?&rdo;
袁樵笑吟吟地道:&ldo;萧度。&rdo;
朱寂目光游移:&ldo;啊?他怎么了?&rdo;一看就知道有故事。
实际上也有故事,朱寂心里打着小鼓。他除了给东宫行文说明自己耽搁的原因,还捎了家书回去,给亲娘的多一些安慰的话,给&ldo;二爹&rdo;的就提到了自己在楣州的所见所行所感。接着&ldo;二爹&rdo;就来了一封信,告诉他,舅心甚慰,认为艰苦的地方真能锻炼人,应该把所有不干正事瞎装正经的人都扔过来刨地挖渠。二爹的想法一点也不贵公子!
袁樵一提萧度,朱寂就觉得二爹要扔过来的人一定就是他!【我别是又坑了他一回吧?】哪怕坚持自己告密是为了萧度好,朱寂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破案了,袁樵啼笑皆非:&ldo;罢了。他就要来了,做司马。&rdo;
朱寂两眼一黑:&ldo;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rdo;
袁樵沉痛地摇摇头:&ldo;不知道。&rdo;
萧度坐在马上,一脸的镇定。
他才定了婚,对方是名门李氏的女儿,年方二八,温柔典雅,也不介意等他两年,守得他脱胎换骨。事实上,以萧度才过二十的年纪就能做上司马,虽然是楣州的司马,官运也是不错的了。外放于世家子弟是积累资历并非踢出局,楣州是远了点、偏了点、耐人寻味了点,只要父兄还在,萧度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腰间悬着新一任未婚妻赠与的绣囊,萧度好看的眉眼笼着一片忧愁,更好看了。
他本来是被关在家里的,父母压根儿瞧不上凌氏,长兄也想让他&ldo;改邪归正&rdo;,他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想改。直到巫蛊案尘埃落定,他被放了出来,面对一地鸡毛,哭也哭不出一声来。凌家早被查抄了,连凌珍珍常去的还真观也归了梁玉。只有昔日约会的池畔还是杨柳依依,却又不是元宵时的景象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追逐凌珍珍,他有父母有家族。他已不能满足他们的期许,就更不能用惹事生非来报答养育之恩。唯有嗟叹痛哭,痛饮酒。
接着,凌贤妃自杀,杜皇后被废,京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那么密集,令人应接不暇。家里反而取消了对他的禁令,杜皇后废后,萧礼亲自来见他,对他说:&ldo;你不妨出去看一看了。&rdo;
出去看什么呢?京城的棋局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之前想下棋的心思显得多么的可笑,他的力量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与那些鲜血淋淋的拼杀,不露于外的诡计相比,他的计谋仿佛是儿童的游戏。他甚至连自己的私情都被人勘破,可笑被母亲捉拿回府的时候,他只想着联络凌珍珍,居然没有反省自己的智谋出了问题!
萧度这一跤,跌得极其惨烈。
唯有醇酒妇人,可以忘忧。
京中的繁华享乐,京外的游玩畋猎,渐渐填满了他生活的空档。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世家子弟,不做这些还做什么呢?
直到大长公主被&ldo;四凶&rdo;弹劾,萧礼抽空来问他:&ldo;你还是萧家的儿郎吗?父母有难,你就只会吃酒吗?&rdo;
【罢了,听话吧,至少这样可以让父母放心一些。】
除了听话,他觉得自己也不剩什么可以为父母、为家族做的了。纪申他是佩服的,这样的一个人却被贬到边州去了。梁玉,是他皱眉的,这样一个人却敢于击杀&ldo;四凶&rdo;。更让他沉默的是,袁樵走了,跟着梁玉去了楣州,越发衬得他缩在京城里为凌珍珍难过是多么的……虚伪。
然而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我可以不顾父母吗?!不能啊!!!】萧度更难过了,【既然如此,便不如依礼而行吧。】
他洗心革面,到父母面前请罪,痛哭流涕:&ldo;父母有难,身为子女却不能为父母分忧,是儿子不孝。自今而后,再不让您操心了。&rdo;
大长公主也一改&ldo;给我打&rdo;的气魄,与天下所有的慈母一样,抱着幼子痛哭失声:&ldo;我终于盼着你回头了!叫&lso;四凶&rso;将我下狱,我也是情愿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