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的平等,是投桃报桃。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若一方有欺骗、违心,那便是不平等。”浮云卿撇撇嘴,“我实在不喜欢亏欠旁人的感觉,实在不喜欢麻烦旁人的感觉。”
不喜欢亏欠旁人,不喜欢麻烦旁人,也有另一种释义,即不喜欢被人亏欠,被人麻烦。
凡事提溜出来,你是你的,我是我的,互不混淆,这便是浮云卿以为的平等。显然过于单薄。
敬亭颐暗叹自己想得多。小公主单纯,瞧她这般懵懂样子,估摸还不懂为甚是投桃要报李。她约莫会想,投桃报桃才是平等。李子小,桃大,不平等。
她哪里会懂,投桃不是为着有李来报,只是一厢情愿地想去做罢了。她哪里会懂,是桃是李好不要紧,要紧的是里头蕴含的情意。
然敬亭颐也庆幸她不懂。她不懂,那他便来教。
敬亭颐没有回话。他静静望着浮云卿的脸。不施粉黛、两颊粉红,她是沐浴后随意拾捯一番,后立即来找他的。
“时候不早了,公主还请回罢。”
他起身行礼,却见浮云卿“噌”一下蹦起身来,恍若凳上有千万根针扎一般。
浮云卿颇为羞赧,头左摆右摆,眼珠四处提溜,就是不与敬亭颐对视。
“噢——”
浮云卿搭腔说真巧,“我正想走呢,谁想话头被先生抢了。”
她不自在地轻咳几声,耳廓红得要渗血。
“我……我也不想再多做叨扰呀。”她心虚道。
忽地瞥见琉璃玉兔灯,道:“这灯便留在这儿罢。夫子院里居然都没分到多余的桕烛,明日可得交代小厮多拿几根。你是府里的贵客,可不敢怠慢。”
敬亭颐本想说不必,然未来得及开口,公主便飞快地窜了出去,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难怪没瞧见柜上放着的一箱桕烛和古灯。
嗳,真是小没良心的。
视线落到那盏精美明亮的灯上面。
琉璃不掩火苗,玉兔素来是小娘子家喜爱的,冷清单调的屋里,蓦地闯入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物件,竟意外和谐。
敬亭颐攥紧灯杆,怔怔看了半晌,便将灯芯剪灭。屋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比起亮堂堂的光,他更习惯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地。
卧寝里。
侧犯尾犯瞧见浮云卿裹紧被衾,盘腿坐在床榻上的呆滞模样,满心不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