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再说话,就像毕业时那通电话里的沉默,他再一次感受到难过。他的感情终于得到了确切的回应,可是她依然不打算选择自己,在她看来,当他和她的前途发生冲突时,还是牺牲掉他比较划算。凌戈没有等到回应,他插好钥匙,启动车子往家开。
“下车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不到两公里的路,偏偏此时是最不堵车的时段,他最后一次提醒道:“我和你的人生并不冲突。”
不安和疑虑并没有那么容易消解,许岛蜻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怪圈,然后怎么都转不出去。她答应过梁春玉,任何时候做任何选择,都要把自己的人生放在首位,再也不会做高考那样的选择。几分钟后,车稳稳驶入地下停车场,其实没什么考虑的时间,只是她做出选择前的一点缓冲。
“啪嗒”一声,是安全带解开的声音,凌戈看着她毫不犹豫地伸向车门,甚至不愿意多停留一秒。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此刻是如此的心碎。
车门被锁上了,许岛蜻回头看他,他对她笑了笑,眼神无比柔和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像是看不够。可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的心如坠冰窟,不再抱一丝侥幸。
“从现在起,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凌戈伸手按下开锁,“许岛蜻,你的人生和我无关了,你彻底失去我了。”
许岛蜻在电梯里站了很久,都没发现自己忘了按,直到外面有人按键,电梯上行停在一楼。门刚打开,一个刚到她膝盖的小身体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许岛蜻一时没准备,身体晃了晃。“姐姐。”
“贝贝,不许这样子。”身后的女人喝止了她的莽撞,“你撞到姐姐了。”
“没事的,陈姐。”许岛蜻拍了拍贝贝的小书包,“你今天去上学了吗?”
“今天还不是上学,是开学报名,以后我就是大班的大朋友了。”
她这么一说,女人想起来今天是周一,“咦?小许,你今天没上班吗?”
“上午有点事情,请假了。”
“姐姐,姐姐,那我可以来找你玩吗?我昨天下午去找你,你不在家,只有哥哥在家。”
“对不起哦。”许岛蜻蹲下来,拉了拉她的小手,“我下午还要去上班,等周日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那好吧。”贝贝小脸耷拉下来,过了两秒又兴奋起来,“妈妈,快把书包给我,我要给姐姐看我昨天画的画。”
“好了好了,下次再看,我们马上到家了。”
“不要,现在就看。”电梯停了,她不肯出去,许岛蜻只好也走出去,“好吧,现在给我看看你画了什么?”
“这里,这里。”她翻来翻去才找到那一页,许岛蜻拿起来认真看了几秒,总算从一群不明生物中辨认出两只。“画得真好,真棒,两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
“不是蜜蜂,笨蛋姐姐。”贝贝惨遭打击,大叫道:“是蜻蜓啊,蜻蜓。”
“对不起,是我看错了。”许岛蜻又装模作样看了眼,恍然大悟,“真的是蜻蜓诶,那为什么画这么多蜻蜓呢?”
“是哥哥教我的。”她把本子翻到前一页,“我学得很好吧?”
同样是简笔画,大人和小孩的手笔差距很大,许岛蜻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满满一页的蜻蜓,有眼睛圆圆的,有翅膀硕大的,有触角细长的,还有胖胖的眯眯眼蜻蜓。
“这个是小河,蜻蜓飞累了都来这里喝水休息。”贝贝指着中间的三个字问她:“这是你的名字,对不对?许,岛,蜻。”
“不是。”许岛蜻教她念,“这是蜻,蜓,岛。”
“那是什么岛?岛上全部都是蜻蜓吗?在哪里?”
一旁的女人开了门,问道:“小许,来家里坐会儿吧。”
“不了。”许岛蜻站起来,和她们道别,“陈姐,我先走了,还有点事儿要做。”
她按下负二楼的电梯,也许他已经走了,但她无法停止这一刻迈向他的脚步。
好在凌戈的车还停在车位上,许岛蜻在副驾站了几秒没动静,凑近窗户隐隐约约看见他靠在椅背上,还以为他睡着了。她绕到车头的玻璃,才发现凌戈正清醒地睁着双眼,冷淡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是真不打算理她了吗?许岛蜻咬咬唇,来到驾驶位这边,敲了敲车窗。
窗户慢慢降下来,在露出里面的半张脸后就停了,凌戈也不说话,微微拧眉看向她,神色难辨。
许岛蜻鼓起勇气找话说:“我要上班,你把我送回家干什么?”
他听完眼神先是不解,随后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把车窗升上去了。
他是真的不想理她了,许岛蜻眼帘垂下,盖住眼里的狼狈脆弱。他说什么都行,哪怕是语气不善地说一句“我凭什么送你?”都比现在的漠视要好。
凌戈看着她转身离开,自嘲地叹了口气,她返回是想要挽留朋友。可是很喜欢的人,怎么能只做朋友呢。他脱力地靠着椅背,将手覆在额头上,昨天睡太晚今天又起太早,头皮一直隐隐发胀,但脑子停不下来地思索。还是尽快搬走比较好,免得她住得不自在,肯定要想搬家的事,干脆趁她下午上班就回去收拾。后续这个房间可能得再找一个房客,否则她是不肯自己一个人租的,之后的事情都让他哥出面吧。
“凌戈。”她在车窗外轻声叫他,凌戈坐直身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你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别不理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