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敌营返回之后,不管怎么将养,那般苍白疲惫的神qg总是刻在脸上,所以当他微微叹息着说自己&ldo;太累了&rdo;的时候,殷螭的怜惜之心油然而生,更隐含了一丝内疚之意,低声问道:&ldo;是不是我这几天,要你要得太多,你吃不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忍着一点便是,可别拿不跟我走来赌气。&rdo;
殷螭这股内疚倒不是没来由的,因为他这阵子,的确十分贪恋chuáng笫之欢,以至于顾不上林凤致还在养病康复的期间,也不舍得放他一夜空过。虽然在劫后相遇之初,他心疼林凤致的病弱,说要&ldo;养你几日再做&rdo;,但实际上林凤致以前就腹诽过,殷螭在这些事上,说话是常常不算数的,只到第二天夜里,他便忍不住热qg索求了。
林凤致一向将殷螭定xg为满心都是龌龊念头的无聊家伙,尤其是在自己和俞汝成的关系上,那是有帐必算,没帐也要夹七缠八的硬算,以前自己被qiángbào的那三次经历,那是他每逢吵架必祭的杀手锏‐‐可惜林凤致从来不买这个帐,哪怕殷螭痛心疾首的称:&ldo;我不计较你。&rdo;的时候,林凤致也是一句冷话丢过去将他自以为的豁达大度砸个粉碎:&ldo;凭你也来计较我!&rdo;这样的时候,殷螭只好自认又犯贱了。
这回林凤致在俞汝成营中陷身了两个多月,那些惊恐凶险与生死一线的经历,自己是决不愿意再复述的,料知殷螭多半又是满肚皮生出龌龊想象来,却也懒得跟他表白,只想着他要是拿这个添帐,绝对鄙夷不屑的不予理睬。谁知殷螭这回居然一句不提,也没追问林凤致在俞汝成营中是怎样度过的这两个月,林凤致暗道这无聊家伙难道终于转xg了?直到殷螭求欢既遂,满足之余一声长叹,才到底bào露了龌龊无聊的老嘴脸:&ldo;太好了,你没同他做过!&rdo;
林凤致那时还在失音中,只能惊讶的瞪着他看,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殷螭笑着亲他,说道:&ldo;这样事瞒不过我,至于为什么,偏不教你!小林,你跟了我三年也毫无长进,真是没资质呀。偏生我就喜欢你这副雏儿模样‐‐当然,要是每次能象那回雷雨一样,跟我打得火热,就最好了!&rdo;
象那回雷雨一样‐‐林凤致觉得自己是很难象那次一般和他抵死缠绵了,那是生死线上抛掷了一切恩怨的放纵,忘怀,忘我,甚至忘记了这个人间。而回到人间之后,却有很多东西,不能不面对,纵然逃避得了命运,也逃避不了心灵。
所以他也决不逃避了,不逃避和殷螭将来同回北京,也不逃避殷螭每一次在chuáng笫间的热qg要求,甚至极尽温柔缠绵的,给予与对方热qg同样程度的轻怜蜜爱与宛转应承。他自大吐血后一直没有养好,体质比之上半年又虚弱了很多,投入激qg之际常常有不能胜任的乏力感,有几次甚至在极乐的时候虚脱昏死过去。殷螭又是惊吓又是担心,林凤致醒来却一般只是摇头浅笑,表示自己无事,能说话之后,便是一句简单的解释:&ldo;太欢喜,太快活了。&rdo;这样的解释使殷螭十分得意,觉得是自己风月手段高明的一个证实。
所以这段日子,当林凤致忍着每日刀尖上行走一般的心灵痛楚,付出一生中最痴傻沉溺的温柔时,殷螭却是快乐有如神仙境地,身心都得到极大满足,抱有一生最热烈的yu求。
大抵两个人的追求,还是那么的不同:林凤致放弃不了考虑久远,一旦决意,便执著不改,哪怕痛也宁可生生世世的痛下去;而殷螭向来抓牢眼前,恩爱qg恋,都务必要追逐到让自己十分满意,十分快乐,在他心里,是没有&ldo;需放弃&rdo;和&ldo;得不到&rdo;这两个词的。
不过,如果殷螭听到李濒湖替林凤致诊病时的一段告诫,便是yu念再热,也会勉qiáng忍耐几分的‐‐李濒湖治好了林凤致的失音症后,又替他仔细诊查了一番,开了保养的方剂,并同时郑重来了一段警告:&ldo;恕老朽直言,大人这阵子,似是房劳过度,实非保命长生之道!大人本来就已血亏至极,若再加上jg亏,这般qg状,不出一年……不,只消半年,必然有xg命之虞!要想保生,至少从此年都得节yu清静,才有万一之生路,何堪如今夜夜劳损!大凶,大凶!&rdo;
他是医者,说话颇是直切,林凤致也只得垂头听教,含羞致谢,送出门去。他每次诊治,因行宫居所外人出入不便,都是到吴南龄府上,因此吴南龄在旁也听到了这话,不免在窥知朋友隐私而尴尬的同时也觉担心,同林凤致送客回来,便悄悄的道:&ldo;鸣岐,大计固然要紧,身体也要……虽说君威难抗……&rdo;林凤致笑意极浅,神色中有落寞,也有伤感,喃喃的道:&ldo;我如今,算是应了一句《花间词》罢。&rdo;
这句词是什么,吴南龄没有追问,殷螭也不会知道,而林凤致自己,竟是抱着苦与甜,痛与乐,悲与喜,多重心qg去兑现之的。
‐‐甘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殷螭始终不能懂得林凤致,自然也无从理解他复杂纠结的心qg,相反在获得自己一直想要的,对方温柔多qg的爱之后,便觉得万事足矣。所以那点内疚,也就是说一说,当林凤致又一次笑着回答:&ldo;没关系,我喜欢。&rdo;的时候,他便也丢到了脑后,仍是夜夜贪欢,沉溺在林凤致拼尽一生而支付的爱恋之中。
不过殷螭到底也对林凤致莫名其妙抵触回京这件事,留了一点心思,于是商量道:&ldo;眼下已是腊月,回京确实也挺冷的,要么我们索xg在留都过年,开chun再回去?何况我看那个姓李的名医,给你治病倒真有一手,将来索xg教他做个太医院供奉,跟着上京,专门拨给你使用算了。&rdo;
林凤致对前一件事避而不谈,后一件事倒表示反对:&ldo;濒湖先生乃杏林圣手,民生之宝,焉能系以供奉之职,拘于宫府之内!他也同我谈过抱负志向,陛下如若有心,倒不如将来命太医院编撰一部《国朝药典》,聘他主修,当代与后世,都必将受惠不浅‐‐这才是真正的爱才用才之道。&rdo;
殷螭哪里会对编撰药典的事感兴趣,心道也只有小林这样迂腐无聊的家伙,才会口口声声拿什么抱负志向来当真。不过李濒湖如果能入京,到底给林凤致治病也方便些,于是便打算等来chun离开南京的时候,以这个名义下诏召他随行同去算了。
他们离京是今年年初,若是明年开chun返京,那么便是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的人事变迁,颇似是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至少从林凤致的身体状况来看就是如此:出京时带着虚弱,回京时还是大病新愈;连两人的关系,表面上也还无非是有着chuáng笫之欢的君臣而已。但殷螭十分满足的想:其实是完全不同了啊,以前小林是不qg不愿的委身给我,如今他终于肯将心jiāo给我了,chuáng笫间那般全心全意的欢喜奉献,怎么能和以前勉qiáng奉陪相提并论呢!
原来殷螭追逐欢娱之qg的的同时,其实也是有一丝察觉的‐‐林凤致那般的极尽温柔的给予之中,竟带着一种奉献的意味,甚至,几乎象是将自己的身心,作一次彻底的献祭。这使得殷螭在无比沉迷之中,也悄悄滋生一种不安的感觉,只觉得这样极度的欢乐,未尝不可能潜藏着难测之险。
但这隐然的不安,却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来证实。殷螭在欢爱缠绵的日子里,实际上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过对林凤致的警惕心,防止这家伙作怪之心不死,又来一次捣乱。可是林凤致这阵子,好象真是完全没有捣乱的意思了,除了去吴南龄府上看病‐‐吴南龄也被殷螭派人严密监视着‐‐其他的时候,都顺从的陪在自己身边,连他以前最是迂腐的反对白昼宣y,死活抵制在日间跟自己jiāo合,现下也不再闹这些古怪,无论日夜昏晓,只要殷螭要求,他便欣然应承。那般婉娈承欢的态度,竟似比对方更留恋qg爱,反倒是殷螭觉得次数太频繁,只怕不妥,这才有所收敛。所以,这样几乎寸步不离、恩爱相缠的qg形,他便是想作怪,又怎么能有作怪的机会?
殷螭打定主意明年开chun再回京,然而世事每不如人意,刚入腊月不久,京师方面便来了一份急禀,催促他返京过年‐‐却是太后思子过甚,竟致重病,所以后宫与朝堂联合促请皇帝,不要再嬉游在外,宜当从速回宫,侍奉太后汤药,方是以孝治天下的道理。
殷螭再荒唐再不顾后宫,对母后还是有一份孝心的,见了这样的急禀,只得打消在南京过年的念头,赶忙收拾起驾,急归北京。因为事态来得急,路上肯定不能迟延逍遥,更别提象来时一样舒适的乘坐御舟了,所以对必须跟着自己一道跋涉冰雪路途、急赶回京的林凤致,也表示了一点歉意:&ldo;小林,其实应该将你留下,等天暖慢慢自行上京才是‐‐可是我真怕了你了,谁知道你到时候又打什么主意!你忍着点辛苦,回宫后我给你长假休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