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见过表姑娘为什么事情发愁,没人见过她担心害怕的样子,她只是一个整日思考吃睡打扮的娇憨姑娘,是一朵只适合放在后宅慢慢欣赏的娇花。
直到她犯了病。
一朵娇花,犯了最辣手摧花的病。
多年以后,她也有了自己的女儿,她立下了和当初的老夫人一样的誓言。
她要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从生到死,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是这个傻姑娘,也生了一颗一样的心。她没能活成那样,却能演成那样。逼真的让她这个母亲信以为真……
可是她却没办法怪这个孩子,因为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对待自己最亲的人。
她只是痛恨,只是后悔。懒人听书
若非华氏那一言,她真的不知道丁凝竟然也会心中藏事,思虑甚多。
她在她这个母亲面前,最多就是调皮捣蛋,耍耍小聪明。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从来不藏事情,让她很放心。
但现在万氏才明白,并非是那双眸子不藏事情,而是藏得太深,连她这个母亲都没发现。
杜嬷嬷已经泣不成声,万氏竟然滴泪未流。
听着丁凝微弱却规律的呼吸声,万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就连那股攒动不安的抽痛,仿佛都被镇压下去,不见踪影。
万氏保养得宜的手抚摸着丁凝白嫩的脸蛋,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娘在你眼里,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什么时候,还需要你这个小丫头来护着了?”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深居在后院之中,当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的神情。
那惊艳容颜的神情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本想将你先安顿好了,稳稳妥妥谁也找不到的时候,再去拼死一搏。可眼下你都这样了,娘还有什么好怕的……”
屋子里面没有动静。
丁永隽让秦氏回去休息,自己站在外面等着。
院子外的西北角,丁荃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无助的看着两个姐姐:“怎么办……要是阿凝真的有三长两短怎么办!”
换做往常,为顾全大局,丁婕一定会站出来说一些稳定人心的话,但是这一次,丁婕和丁素都没说话。
丁荃看着她们,自己也跟着沉默下来。
在这一刻,三人不约而同去想的,都是自己和这个妹妹的所有过往——
从情理上来讲,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该喜欢丁凝。
因为她和她母亲的出现,将这个家搅得乱七八糟,奇奇怪怪。
因为她夺走了父亲所有的疼爱,拥有母亲最大的宽容和宠溺。
她整日嘻嘻哈哈,对什么都不上心,最会装小扮乖讨人喜欢,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是丁荃偷偷练武功的时候,她会不情不愿的帮她藏武器;被秦氏罚不许吃饭的时候,她会用筷子插着馒头举在窗户外面诱惑她;即便是在对秦泽和贺景源的感情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她能倾诉的对象也只有丁凝一个,屁大的小姑娘,一席话就令她茅塞顿开。
几姐妹都喜欢丁素调制的香液,丁凝更是每回都像个小赖皮似的拿一个兜一个,但她也会在借故与丁荃去书院探望衍弟的时候,偷偷往丁素的笔筒里塞新买的极品狼毫笔,又或者是往她的香料盒子里丢几块极品香,安心凝神,有助睡眠。
她明知丁婕不会真的拿她当亲妹一样疼爱,可在丁婕被庄头赖上绑上公堂的时候,是她带着宁伯州跳出来叱咤公堂,也是她在衍弟被欺负,丁婕被挑衅之后,偷偷找了崔惜灵合起伙来把坏人欺负回去,而她之所以会和崔惜灵相识,又与功德簿上她一笔一笔捐出去的善款脱不了干系。
她的确不是个讨喜的妹妹,却让人……舍不得她有事。
还是这种一带就是一辈子的病。
本该想看两厌,却又像是逃不开这血脉里的羁绊似的,连着心脏隐隐的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