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说完,偷偷地看了眼褚洛然,就见褚洛然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晨露便知道自己没有说错,松了一口气。
陆念眉被晨露的那句“怕是要气得再也不理会您了”,猛然打醒,坐起身子来追问:“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晨露紧忙着低下头去,解释着道:“奴婢就是见不得您这样作践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
“不,你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念眉死死的攥着床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晨露不安的抬头,看了眼褚洛然,褚洛然微微颔首,晨露才敢继续说道:“奴婢是说,奴婢若是二夫人,看到二小姐这个样子,怕是要气得再也不理会您了。”
陆念眉垂下眼眸,似是在仔细斟酌这句话,半晌,不确定的看向褚洛然:“所以……所以……”
所以母亲不肯来见她,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气得是她不争气,而不是气她之前的争吵?
褚洛然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想来该是如此。”
陆念眉一时无言,暖阁里静谧的不像话。
褚洛然摆了摆手,安嬷嬷便领了几人出去,褚洛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叹气的声音在静谧的暖阁里,听得格外真切。
“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更可怕,你连死人的魂魄都敢接触,又怕的什么?”褚洛然一字一句的说道。
褚洛然伸出手去,摊开掌心的香屑,说道:“你在灵堂昏迷,并不是因为你体弱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个,有人故意用了这样的香料,让你病得起不来,若不是我昨日过来,赶巧发现,让元智给你针灸,你这一躺,许是要过了你母亲的三七了。”
陆念眉听得很是茫然无措,但她是打小从衙门里头长大的,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仰着脸问道:“我对陆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他们真正想害的,还是祖母吧?”
老太太王氏在陆家说一不二,突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病得起不来床榻,等到过了三七,老太太再醒来,怕是时过境迁,这陆府不会是以前的陆府了。
褚洛然看向陆念眉说道:“我是外男,不便在陆家久留,现在有安嬷嬷守着门户,倒也无人能知道我在这里,但是陆家后宅的事情,你母亲的事情,你托不给旁人,只有你自己亲手查出来结果,才能安慰你母亲的亡灵。”
陆念眉撩开锦被,认认真真的套好绣鞋,即便身上只穿着一件浅青色梨花瓣寝衣,她也毫不在乎,规规矩矩的给褚洛然行了一礼:“多谢你。”
陆念眉本性有些内敛,很多时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拿来谢褚洛然的,褚洛然是郡王世子,他什么也不缺,她能给的也很少。
“以后,若是有死了人的案子,你只管来寻我,我一定都去。”思来想去,陆念眉能帮褚洛然的,也只有这一个了。
褚洛然乌沉沉的眸子盯着陆念眉,以往这个时候,都该是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然而,陆念眉却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这个可能。
不过也好,陆念眉对他不会生这个心思,对旁人也不会,她的生母刚刚亡故,她要做的还很多。
“元智只能晚上过来,你祖母那里,还要你来安排,老太太的福寿园位于陆家正中,怕是过去不便,要不要给你祖母治病,都看你。”褚洛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我还要去刑部当差,晚上再过来,有事你说给安嬷嬷,安嬷嬷知道初一,初二在哪儿,可以给我传话。”
陆念眉慎重的点了点头,整个人一扫先前的颓废,带着尖锐的戾气。
褚洛然眉头微紧,觉得陆念眉这样不妥,但终归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