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洛然的确是有几分疲惫,可这般疲惫的身子,回到郡王府却是怎么也歇不下,定要来这里看着她,那颗不安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陆念眉听着褚洛然低沉如洞箫的声音,那颗浮躁难安的心,渐渐同他缓慢的语调,徐徐的语速一般,趋于平缓。
安嬷嬷适时走了进来,端着两份小菜,两份菜粥,清清爽爽的青翠色,落在浓稠的白粥中。
安嬷嬷温和说道:“听初一说,世子晚膳都没来得及用,时辰太晚了,去大厨房取东西不便,老奴便做主,在红泥小炉上用剩饭熬了些,世子将就着用,明日再备了新鲜的晚膳。”
“不必客套,这样便好,闻起来很香。”褚洛然声音温温的,接过粥来,与陆念眉一同用。
褚洛然似乎是饿的狠了,一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只动作一直温文尔雅,褚洛然吃完菜粥,撂下竹著,见陆念眉盯着他瞧,含笑说道:“不必担心,我同天意大师在一处的时候,有时候连这样的粥也吃不上,所以习惯了,并不觉得不好。”
陆念眉浅浅一笑,闷头吃粥,褚洛然却渐渐蹙起眉来,趁着陆念眉用膳之际,走出了稍间,问道:“陆家克扣了陆二小姐的份例?”
褚洛然先前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往深处想,或是说,他也想不到这个,只念着陆家不是小门小户,不至于做出这样刻薄的事情来,但看着陆念眉用膳的模样,的的确确是晚膳没有吃,而不是陪着他吃,都这个时辰了,陆念眉还没有用晚膳?
安嬷嬷低声将陆家大厨房克扣陆念眉的事情说了,又道:“老奴已经给府里去过信,明日一早就会从府里拨过来食材,沁雪做菜是个好手,老奴尝过,不会比陆家大厨房差。”
褚洛然含了愠怒,面色阴沉了下来,安嬷嬷低声说道:“世子爷也不必理会陆家这起子小人,待二夫人的事情查个明白,我家夫人是绝不会放过陆家人的,这些吃食用度,在镇国公府看来,本就算不得什么,夫人一笔账一笔账的都记着呢,只等世子爷的好消息。”
褚洛然沉下脸来说道:“明日,郡王府会给县主送些吃食来,安嬷嬷亲自去陆家门前迎了,东西都会备了双份。”
安嬷嬷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恭谨说道:“世子放心,老奴知道如何做,县主今个儿陪了表小姐一整日,也没午睡,表小姐的晚膳给了县主用,所以才会如此,县主今个儿也被陆家气得不轻。”
褚洛然与大白氏让褚芷浅留在陆家,是为了给陆念眉撑腰,可丁氏也不是傻的,自知自己将褚芷浅得罪的死死的,再也攀附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只念着褚芷浅年纪小,撕不下脸皮来与她闹,才敢这样克扣金禧阁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陆家的大门刚打开,就见镇国公府与郡王府的几辆马车停在门口,郡王府的吴管事,镇国公府的半香一人占了一边,连声唱和:“净面铜盆,一对!”
“红木恭桶,一对!”
“蜀锦锦被,两套!”
“焚香香炉,一对!”
“天青釉茶盏,八大件,两套!”
“青花瓷碗盏汤碟,十六件套,两套!”
……
等丁氏身边的玉莲,玉珠迎出来的时候,半香与郡王府的吴管事已经念到:“燕窝六斤。”
“哎吆,这是怎么话说的,镇国公府与郡王府实在是客气极了,怎么送了这么多的东西过来,快请进来说才是。”玉莲抢先堵住半香,笑盈盈的说道。
玉珠也站在郡王府的吴管事面前,笑呵呵的说道:“郡王府实在是太客气了。”
半香还顾忌几分脸面,吴管事却不管,冷着脸说道:“这是郡王府拿来给县主用的,听说陆家二房的当家夫人没了,我家县主与陆二小姐交好,在这里陪伴陆二小姐几日,可不成想,陆家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郡王府不能难为了陆家,这不,吃喝嚼用都送来了,厨子,丫鬟,婆子,一应俱全。”
吴管事说完,连个好脸色都没留给玉珠,抬脚领了人往里走,吴管事是郡王府的外院管事,玉珠,玉莲这样的,寻常连与吴管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吴管事不理会她们,她们也拦不得。
半香倒是面上含笑,只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兑了刀子,一刀一刀的往上戳:“我家夫人说了,我们表小姐没了亲娘,还有姨母,既然陆家连自己家的小姐都养不起了,那我们夫人也不能干看着,所以送了吃喝的东西来,不过是在陆家住上三七之数,但也不能饿晕了我们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