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睫毛像是遭遇暴风的蝶翅,不停的轻颤着。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者自己现在根本就是在做梦。
可是太子的脸就近在咫尺,甚至可以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即便是“告白”他脸上也是那样的镇定自若,如果不去听他话里的内容,这样表情应该是在问今天早上吃什么,这样的随意自然轻描淡写。
宋卿因为慌张而没有辨别出太子这样的面无表情不是因为太过镇定,却是因为紧张而整张脸发麻僵住了。
壁墙上的水刻钟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在这寂静的屋子里,竟是清晰可辨。
此时的画面实在是有些可笑。
太子睡在床上,侧身对着这边,宋卿则坐在地上,身子斜斜的倚靠在床沿边,她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但是这时候她已经无暇去顾及身体的不适感了。
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之后,一阵阵的酥麻从太阳穴一直绵延到尾椎,直至脚底——
宋卿感觉自己整张脸都麻了,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太子突然动了动,仿佛受到引诱,一双深潭似的眼此时却是起了波澜,水纹微微的荡漾着,仿佛带着某种期许,缓缓往这边靠近了。
宋卿的瞳仁不断紧缩,然后在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猛地往后一仰,抽离开来。然后双手撑着地狼狈的摔在地上,两条腿瞬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却顾不得什么,连忙调整好姿势跪在地上,她不敢抬头去看太子的神情,只是故作镇定道:“殿下,该起身了。”
太子的眼睛里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目光微微下移,注视着低着头的宋卿头顶凌乱的发丝,良久没有说话。
正当宋卿以为太子要发怒时,太子却是突兀的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宋卿的身子微微一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太子掀被起身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准备伺候他穿衣。
太子却道:“去将期风盼雨叫进来吧。”
宋卿愣了下,忍不住抬眼看了眼太子,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因为宋卿的无声拒绝而感到恼怒的模样,只是他惯来擅长藏匿心事,只怕是心中恼怒却不形于色,宋卿不安起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却听到太子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恼你。以往我不欢喜你,你虽是女儿身,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寻常宫人。现如今”他微微一停顿,然后继续道:“以后这些贴身的伺候,就由期风盼雨来吧。”
宋卿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却是不知为何,竟是心生胆怯不敢去看太子此时的眼神,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她本就和衣而睡,此时便直接走到殿门,推门将守候在外的期风盼雨唤了进来。
期风盼雨虽然有些诧异,近几个月都是宋卿在太子跟前服侍着,他们也没怎么插手,今天怎么又让他们进去服侍了?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直接进了内室。
宋卿就留在外室默默的把榻上的被子整理好,然后出门叫秀儿传早膳。
秀儿领命而去。
宋卿就蹲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地发起呆来。
脑子里好像塞了很多的念头,又好像是空荡荡的一件也拎不起来。
太子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
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对啊。
她可以笃定肯定不会是顾彦池透的风。
那么有可能是元公公泄的密吗?还是太子自己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宋卿脑子里灵光一闪,便想起那天晚上在御医院深夜沐浴被太子撞破的事情来,只是那晚房间里黑漆漆的,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自己又藏在了水里只露出了一张脸,怎么也说不通啊。
只是比这更让宋卿心烦意乱的是,太子的告白。
实在是让她如坠云雾,莫名其妙。
她挖空了心思往回想,愣是没有察觉到太子之前对自己有半分不同,只是偶尔有亲近之举,也不像是男女之间的暧昧。
或许有,只是她太迟钝没有察觉到?
宋卿蹲在殿门口的地上捧着脸,不停地唉声叹气。只觉得心烦意乱愁绪万千。
引得殿前来往的宫人不时侧目。
“大清早的你在这里蹲着做什么?斗篷也不穿,不怕冷着啊。”元公公从那边走过来看着宋卿蹲在这里便责问道。他身后还跟着好几名宫人。
“殿里有些闷,我在这里透透气。”宋卿连忙站起来答道,
“那也得披件斗篷,着凉了吃亏的可是你自己的身子。”元公公责问了几句,便又问道:“殿下起了吗?”
宋卿的眸光微微一闪,道:“起了。这会儿期风盼雨正在里头伺候殿下更衣。”又看了眼元公公身后跟着的几名端着托着衣服的托盘的宫人,有些疑惑:“这是?”
“你这就忘啦。明日不就是结缘节了。这些都是尚衣司赶制出来给殿下明日宴会上所穿服饰。”元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那些宫人进到殿里:“这些衣服都放在桌上,小心着点别掉地上弄脏了。”又抽出空来跟宋卿说话:“到时候这宫里可就热闹了,这首城里的权贵大臣们都会想着法儿的把女儿送进宫来,基本上能到的,都到齐了。到时候啊,顾家那三位姑娘肯定也是会来的,等你见着顾家大姑娘,就知道为什么我要说她跟殿下是天生一对了。”元公公一脸喜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