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窗户开着,里面点了一圈的蜡烛,程丹若脱掉了头的道袍,『露』出里面朴素的衣裙,但头上却戴着方巾,颇为奇怪。
跃动的光焰下,她拈线穿针,缝合一截断掉的手臂。
李伯武立在一旁,手里举烛台为她照明。
两人脸上均蒙着面巾,不知是何作用。
谢玄英忽犹豫,不知是否该出声询问。但李伯武已经看见他:“公子。”
他这才问:“是何况?”
“程大夫在缝伤。”李伯武的表也很微妙,复述所见所闻,“她用铁钉连接断骨,
再以丝线缝合经络,此时正在缝皮肉。”
谢玄英拧眉。
其实,针线缝合伤古已有之,只是人们发现,与其缝合皮肉,不如舍去断肢止血,更易生存。尤其钱护卫的手臂几乎全断,只要止住血就能保全『性』命,没必要冒险。
“程姑娘。”他不由问,“有几成握?”
程丹若抬头,暂时放下手中的持针器,转动酸软的脖颈,叹气:“没有多少,试试已。”
在古代做断肢再植的手术,纯属吃饱了撑着。
她决定开,纯粹是见例心喜。
没见过这么标准的断肢,倭刀锋利,手臂断面平整,且有四之一连接,被钱明自己好好绑住,没有受到太多的挤压,伤污染程度小。
人被送时,受伤不超过半小时,且钱明今年二十一岁,身强力壮,身体条件非常出『色』。
她这才多嘴问了一问。
没想到钱明愿意冒这个风险。
原因他也说了。
“我六岁拜师学艺,在师傅家砍柴挑水五年,才学了一套粗浅的枪法。后来小师弟惹事,我为他挡了一刀,左手不灵便,师父方将他的独刀法教给我。若没了右手,我便再也做不得护卫。程大夫,家母年事已,小女年幼,兄长年得病故去,留下嫂子与甥……即便只有一成的可能,我也甘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古代生活处处不易。
程丹若感念他先的奋不顾身,决意和他一起冒一次险。
断肢再植手术,虽然属于风险,过程复杂,难度又大的手术类型,却有一个好处——对器械的要求不。
不需要电子设备,简单的手术器械已经打造出来,缝合线也能寻到代替品。
江南一带,纺织业发达,能买到各种不的线,女红好的绣娘,能徒手出比头发丝还细的线。
缝合样。
缝合细小的血管需要显微镜,古代肯定没有,但此时的许多绣品,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不比缝合血管来得容易。绣娘的眼睛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也是这么瞎的。
程丹若自幼年起,便与针线打交道,又知道保养,眼神还过得去。
至于麻『药』,古代其实不缺,敷与内服皆有。
最重要的是,科手术的基础——解剖学知识,完完整整在程丹若的脑中。
这里有一个奇妙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