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拍了拍他的手:“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难的是跌倒后能够爬起来,再往前去。”
宁振豪气滋生:“多谢十九弟!”
“共勉罢了。”
宁振寻思片刻:“其实细想,她好像也没格外地对我做什么,只是每次听她弹琵琶,总会让我有种身不由己之感,有时候觉着是跟外公一起上阵杀敌,有时候是慷慨激昂扫除奸佞……”他皱眉:“还有一回,我生出许多幻象,好像海州城被贼寇荼毒侵害,让我心生恐惧。”
而巫捣衣同他相处之时,便多是说些崇拜激励他的话。
一来,让宁振对她更不疑心;二来,在这些话的潜移默化之下,宁振觉着自己合该是海州独一无二的守护之人,他生出一种至高之大的理想,那就是海州在他手里,一定要干净、安稳,比如那些人贩子,诈骗的恶人,都该扫除。
那会儿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而这些想法已经是巫捣衣强加给他的了。
“你是怎么想到那人贩子的?毕竟监牢里那么多贼囚。”陈献问。
宁振扶额:“对了,是捣衣……是她起初说起来的,还有那个诈骗之人。”
当时巫捣衣如闲谈般提起了这两个人,只说最恨这种丧尽天良的罪囚。
宁振就入了心,成魔似的非要除去两人。
陈献想了想,叹道:“这倭女也非凡人,她这手法不露痕迹,悄悄默默地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性,偏偏受害者还一无所觉,幸亏你中荼毒不深,不然只怕天长日久,就真成了被人左右的傀儡了,也无人能够再叫醒你了。”
宁振后怕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幸亏俞巡检、小侯爷跟十九弟你们来了,不然我就成了海州的千古罪人。”
俞星臣走到门口,微笑:“我打扰两位了?”
陈献起身相迎,宁振人在榻上,见状便要下地。
俞星臣上前制止,略坐寒暄数句,说起明日启程之事。
他又格外嘉许了宁振几句,无非是叫他勤谨自省,固守海州之类。
宁振一一应诺。
出了宁振房中,俞星臣问陈献:“十九你的情形如何?”
陈献道:“好的多了,多谢俞巡检挂怀。”
两人从廊下缓步行过,灵枢隔着五六步跟随。
俞星臣道:“陈府之中只有一位夫人,明日启程,十九怕是也想尽快返回吧?”
陈献心知他不是那种喜欢跟人闲话家常的,怎么突然提起自己的家事?
十九心中猜疑,口中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经常在外,家母也深懂此情,已经习惯。”
俞星臣颔首:“今日得了京内一封急报。”
“急报?”
俞星臣道:“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听说海州的事,十分震怒,召见了冯旅帅,命他传令于我,海州,沁州,汐州三地的官吏,但凡涉案、或者有渎职者,一概从重处罚。”
陈献知道他说这些话必有用意:“那……俞巡检肩头的担子不是更重了?明日就启程,不是太仓促了吗?”
俞星臣淡笑:“这两天,我已经把三地的官吏考核通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数。”
陈献震惊:“这……不愧是俞巡检!真神人也。”
“这倒算不上,而且,这一番拉下马的人多,能扶上马的人却少之又少,这才是问题关键。”
陈献品出几分滋味:“哦……”
俞星臣转头。
目光相对,陈献笑问:“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俞星臣道:“冯旅帅的意思是,此处的官吏指派,交给我全权负责,只在最后递送名单给吏部过目就是,我想……”
陈献润了润唇:“俞巡检总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吧。”
“哈哈,”俞星臣仰头笑了两声:“到底是十九,一如既往的聪慧知人心。”
陈献早在他说什么自己家里的母亲的时候就已经警惕了,如今见果然露出真意,不由苦笑:“天下人才辈出,何必盯着我?”
“人才虽多,合用者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