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口气,抬眼去看,那雪手已被孔雀翎钉死在地面上了,弹指间,碎成了一堆雪块。
他喉头腥甜,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即将吐出来的一口血。
已被四分五裂的雪人努力地向他爬了过来,一触及他的足尖,却是动弹不得了。
他蹲下身去,抚了抚雪人,下一瞬,心口突地一凉。
他低首一瞧,心口处被一根白骨贯穿了,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雪人浑然不知自己做了甚么,兀自继续道:“寂……寂寞么……”
独自一人在观翠山的原身是寂寞的,才会堆了雪人。
但原身亦是凶残的,才会用人眼、美人指、白骨用来做雪人的双眼、鼻子、双手。
云奏一把将白骨拔出,丢弃于地,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着,忽闻一把苍老的声音道:“据闻吃下一块孔雀肉便能益寿延年,若是将一整只绿孔雀吃下,不知会如何?”
客栈四面墙应声倒塌,只剩下梁柱艰难地支撑着屋顶,但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风雪侵袭过来,宛若刀刃似的,在云奏面上割出一道道的血痕。
云奏在巨大的痛楚中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旋即结成了冰,冻得他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片晌,他便习惯了寒冷,亦习惯了疼痛。
不管是寒冷,亦或是疼痛,到了极致,便没有甚么厉害的了。
风雪中隐约出现了一个老叟,老叟到了云奏眼前,慈祥地道:“老朽吃了这许多年的人,倒是不曾吃过能化出人形的绿孔雀,而你吃过的人是老朽的千百倍,可曾想过会有被老朽吞食下肚的一日?”
这老叟显然便是传闻中的雪怪了,云奏低低地吸着气:“叶公子可还安好?”
老叟笑道:“你那叶公子而今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云奏肯定地道:“他必定还有命在。”
老叟将云奏全身上下巡睃了一遍,好似在打量那块肉更为可口,但末了却道:“你莫不是与你那叶公子有甚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罢?”
“有何不可告人的?”云奏含笑道,“我心悦于叶公子,我不惧说与任何人听。”
老叟捋着胡须道:“不知你那叶公子可是如你一般?”
云奏不假思索地道:“他定然如我一般。”
“你们既然如此情深似海,老朽便先吃了你,再吃了他罢,好教你们在老朽腹中相会。”老叟这番话着实血腥,语气却如同是在喜堂上祝新人百年好合似的。
云奏不禁恶寒,施展身法,连连后退。
但转眼间,他便被飞雪包围了,飞雪化作一把把的匕首,直直地朝着他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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