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心跳如鼓,全身的血都灌入大脑,他已经无法思考。
他听见自己在说:
“我没有想过要杀你,我只是想要离开,你放我走,让我回岭南,外面的人自然不会伤害你。”
祁宴摇头:“我的命可以给你,可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你走。”
夏薰急了,怒道: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离开而已!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祁宴定定望着他,不假思索地说:
“很难,要我眼睁睁看你离开,比杀了我还要让我痛苦。”
夏薰结舌:“你——!”
祁宴抬起手,用指尖触了触夏薰的脸,他的动作满怀眷恋。
而夏薰第一次没有躲避。
祁宴痴痴地问:
“你是在同情我吗?同情一个将死之人?”
夏薰咬着牙:“……我说过了,我不要你的命!”
祁宴充耳不闻,反而催促道:
“快动手吧,我已经让祁回退到茶室外,他很敏锐,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发现不对了。”
天色已然漆黑一片,屋外的弓箭手点燃火把,火光在祁宴眼中跳动。
夏薰腾地站起来,一把推翻了桌子,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油灯倒在地上,不再发出一丝光亮。
室内漆黑一片,夏薰几乎是在嘶吼: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的袖子里藏有一把短刀,刀柄已被他握在掌中。
祁宴踏着遍地碎瓷片,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动手吧,死在你手上,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死法。”
夏薰没有想过杀祁宴,虽然后来他还是动手了。
他刺伤了祁宴,祁宴却为了保护他,带着他跳进湖中。
夏薰被祁回救了上来,但祁宴还在湖里,他也许仍在下沉,也许已经躺在湖底的泥沙之上。
夏薰浑身是水,呆坐在湖边,看着祁回带人抓住了所有弓箭手,又看着他命人在湖边举火照亮,亲自跳进湖中,寻找祁宴的下落。
云山脚下的夜晚这样黑,些微的月光都不肯洒下,而湖面比天空更暗,连昏暗的星光都被吞噬殆尽。
自祁回下水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他带来的人也跃入湖中。
不多时,庆州刺史储安裕带领手下官兵赶到,又有更多的人跳进湖里。
湖边嘈杂而混乱,储安裕带了一小队人马,把逃到后山的茶室老板和伙计全都抓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现场,他们都好端端地站着,会说话,会喘气。
只有祁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