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儿臣来迟,望父皇恕罪,咳咳。”
朱高炽擦去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咳嗽一边请罪。
“无妨,你我父子,何来恕罪二字。”朱棣向汤承招了招手,“还不快搬个坐来,让我儿坐下歇息?”
汤承连忙端来了一把凳子,朱高炽坐下以后,呼吸方才平稳了许多。
朱棣的脸上带着慈祥,在这里嘘寒问暖,朱高炽笑面相迎,面容憨厚。
朱瞻基沉默着站在一旁,就仿佛没人
看见他一般。
就这么客套了许久,朱高炽开口问道:“陛下找我来,想必是有要事商议,请直说吧。”
朱棣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前两天,江西那边来信说,你在赣州的王府已经修好,没什么事,朕就和你知会一声。”
这话说出来,其实就是在勒令朱高炽速速就藩了。
江西的赣王府都修好了,你还不就藩,怎么的,想在京城养老吗?
一旦离开了京城,他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最后那一点点的希望也随之烟消云散。
朱高炽面色平静,心中没有丝毫动容:“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提醒,我在京师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这两天就可以离开京城去江西就藩了。”
朱家人全都是疯子,从朱元章这个踩着白骨累累登基的祖宗开始,建文帝虽说挂着仁厚的名声,但双手却沾满了亲叔叔的血。传到永乐一朝就更不用说了,先是朱棣这个老杀胚,紧接着又是朱高燨这个小疯子,完美继承了朱家人骨子里的嗜血本性。
唯独,朱高炽是个例外。
纵然是与朱高炽敌对的朱高燨与汉王朱高煦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朱胖胖真的是一个仁德的老实人。
老实人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正相反,在憨厚的外表下,蕴藏着炉火纯青的权谋之术,已经不露锋芒的智慧。
面对能把常人逼到崩溃的局面,朱高炽依旧可以面色坦然的渡过去。
即使是失败,他也并未露出颓废。
他接受失败,接受自己的对手比自己更强,接受失败后的落寞。
在他的心中,皇帝朱棣即使对他无情,却也是个慈祥的父亲,祁王朱高燨即使对他凶狠,却也是个可爱的弟弟,汉王朱高煦即使屡屡让他为难,却也是个憨憨的兄弟,长子朱瞻基虽然经常胡闹,却也是个孝顺的儿子。
他愿意包容所有人,即使这些人有的是他的敌人,有的害他失去了所有,可是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就算他们打的再怎么头破血流,说到底,那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就藩赣州又如何,赣州,江南宋城,气候温和,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啊。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想。
“不行!”
朱瞻基突然一声怒吼,将二人吓了一跳。
“瞻基,在你爷爷面前怎么能如此失礼?”朱高炽训斥道。
而朱瞻基就仿佛听不到父亲说的话一般,双眼血红,怒视朱棣:“爷爷,我爹不能去就藩赣州,绝不!”
朱棣面色平静:“为何不能,你说个理由。”
朱瞻基质问道:“当初你让我爹当太子,你要是不想把位子传给他,又何必让他当这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