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琚看太子越来越顺眼,觉得桓嶷对人情世故有所了解,用捏着的奏本对桓嶷指指点点:&ldo;你能这么看就有点意思了,过于循规蹈矩,是要把自己闷坏的。&rdo;
&ldo;是。&rdo;
父子相处得不错,直到桓嶷退出来,桓琚犹抖着手说:&ldo;回京之后好好吃饭,好好做事。&rdo;
效果不错。拼尽了演技与亲爹周旋回来,桓嶷心更累了。
梁玉见到他,就觉得他有点强颜欢笑了。问道:&ldo;怎么?东西没有拿到?&rdo;
&ldo;拿到了,&rdo;桓嶷慢吞吞地说,&ldo;三姨,我忍了这么些年,是不是太过了?万一我暴毙了,是不是就白忍了?&rdo;
梁玉大惊:&ldo;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万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你说了什么?&rdo;
桓嶷目光灼灼:&ldo;我要听实话。&rdo;
&ldo;不是,&rdo;梁玉果断地道,&ldo;你吃饭,头一碗不觉得饱,吃了两碗才饱了,前面的都白吃了吗?&rdo;
&ldo;大哥就是短寿。要是我死了……&rdo;
梁玉就不喜欢这种想法:&ldo;净说这种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拼了不一定有好结果,不拼是肯定没有好结果的。那干不干呢?&rdo;
桓嶷勉强笑笑:&ldo;都是被逼的啊。&rdo;
梁玉缓了颜色,笑道:&ldo;是啊。老天爷就是这样。可人呢,谁也不是独个儿活在这个世上的,你还有亲人,有愿意帮你的人。病了有大夫,饿了有厨子,吃饭吃药,就是跟命对着干了。我干了它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是我赢的。三郎,咱赢下去。&rdo;
桓嶷止不住地想笑,梁玉总有这样的感染力,你想着苦,她想着赢。在她的面前,一丝颓唐都会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桓嶷昂起头来:&ldo;是我想岔了。&rdo;
&ldo;是谁?&rdo;梁玉犀利地发问。
桓嶷嘟囔道:&ldo;还不是四郎,又翻旧账。三姨……&rdo;桓嶷声音有点委屈,抱怨似的把桓岳的话给梁玉讲了。梁玉道:&ldo;嗳哟,他竟没有傻透?急人之所急,与人之所需,这话他没说错。可是呢,一枚胡饼三文钱,管我要三文钱,行,管我三吊钱,给他我就傻了。是也不是?&rdo;
桓嶷并不是个纯真的小孩子,这一点梁玉早就看明白了,也很喜欢他的不纯真,只有这样,桓嶷才能清楚地活着。桓嶷现在不高兴,并不是觉得桓岳就对了,按照礼法,桓岳干的这就不是个人事儿,那还谈什么感情?桓嶷难过的是,竟没能感化桓岳,反而被报怨了。那就得从这一条上来讲,不是桓嶷的错,是桓岳的问题。
要直说桓岳&ldo;不值&rdo;,没个论据就太单薄了,打个比方就形象生动得多了。反正是桓岳先谈条件的。
桓嶷笑道:&ldo;是啊。&rdo;
梁玉诚恳地道:&ldo;虽说是兄弟,亲兄弟明算账,算明白了才不会为账翻脸。老话说的,升米恩,斗米仇。咱不占别人的便宜,可吃亏太过也不是个事儿。有来有往,才能常来往。&rdo;她相信桓嶷不会在她面前装个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她没人情味儿。
桓嶷也确是觉得她说得不错,笑道:&ldo;还是跟三姨说话清爽。&rdo;又想:【非亲近的人,不会将话说得这般明白的。叫士大夫听了,必要驳斥的。】
&ldo;哎我来是要干什么的来着?哦,差点儿忘了!阿先要订亲啦。&rdo;
桓嶷精神一振:&ldo;哪家淑女?&rdo;
&ldo;萧家的,大理的女儿。&rdo;
桓嶷想了一下,道:&ldo;倒是登对。&rdo;从各方面来说,两家联姻对桓嶷都是有利的。
梁玉道:&ldo;先说定了,再择吉日,我们想等开春了再办。&rdo;
&ldo;都好,&rdo;桓嶷道,&ldo;到时候回到京里也热闹。&rdo;
&ldo;到时候,九娘也要生了吧?&rdo;梁玉又转到太子妃身上了,桓嶷与太子妃少年夫妻,处得不错,在他有些颓丧的时候说起太子妃,也能让他心情好些。
桓嶷带点期望的说:&ldo;是!&rdo;
梁玉道:&ldo;那要先吃你的喜酒啦。&rdo;
桓嶷道:&ldo;管够的。&rdo;
姨甥二人戏言已过,两人都不着急,订婚要择合适的日子,预定了明年。生孩子更急不得,那得看太子妃的肚子,算算也得到来年春天。对方的喜酒,在今年都是吃不到的。
梁玉却意外地收到了一张喜帖‐‐宋奇要订婚了。
宋先生是位奇人,年近四旬了,做到了京兆少尹,挺了小十年没续弦儿。他一没有拖油瓶的儿女,二没有争风吃醋的婢妾,并不影响他再婚。偏偏就等到了现在。
【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是有什么讲究吗?】梁玉要给袁先准备订婚的,对日子有过研究,冬天这个时候,对宋奇这样有些牌面的官员而言,是仓促简陋了。
打开了帖子再一看女家,梁玉就把这日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宋奇要订婚的这一位也不是凡人,女方姓黄,是黄赞的女儿!【他们这俩是怎么凑一块儿的呢?】时人都好与望族结亲,无论嫁女娶妇,都是名门的好。
以黄赞的地位,与名门结亲不算过份,宋奇比黄赞差一点,不讲求必要顶尖的,沾边的名门淑女他能求得到。两人都没往别处找,却找上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