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樵道:&ldo;才接到的消息,崔中丞已经在路上了,朝廷应该很快就有反应了。&rdo;
梁玉问道:&ldo;你与二位说过局势吗?&rdo;
袁樵故意道:&ldo;她们不大想离开。&rdo;
梁玉问道:&ldo;在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你们家的亲戚?或者舅家的族人?我看还是借拜年的名义又或者旁的什么名义,将人往车里一塞,我分十个人出来,一路护送过去。安全就好。事情过了,打骂随她们,我受着。&rdo;
真是一个非常梁玉的主意。
袁樵按住肚子弯下腰,笑的。他颈子后折,仰面笑道:&ldo;我、我会说服她们的,你就饶了我吧。都陷在这里有什么好?在外面还能催促一下求援呢。&rdo;
梁玉放心了,不好意思地在地毯上蹭着脚尖:&ldo;那、我走了啊。刚才的话不许传出去!&rdo;
&ldo;尊命‐‐&rdo;袁樵的调子拖得老长,&ldo;好凶。&rdo;
这腔调也太贱了,贱得不像是小先生了,梁玉往前一凑,在他唇珠上轻轻一咬:&ldo;对呀,凶的,会咬人。&rdo;红着脸笑着跳开了,冷不防没有跑脱,被袁樵攥住了腕子。梁玉惊讶地看着他:&ldo;你力气好大……&rdo;
袁樵抱住人便不肯松手,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结巴:&ldo;你、你、你……&rdo;
梁玉挣扎要逃出来,渐渐觉得奇怪,慢慢不动了。袁樵停了好一阵儿也没有说出一句反对的话,缓缓放开了手臂,说:&ldo;你,回去后,小心火烛。&rdo;
梁玉刷地跑了。
除夕守岁,梁宅也热热闹闹的,大家闹成一团。初一一大早起来,梁玉跑去县衙拜年,对两位夫人斯文已极,却总是拿眼睛斜袁樵。袁樵清清嗓子:&ldo;咳咳,中丞快到了,可怜他这新年在路上过了,要好好设宴款待一番。&rdo;
刘夫人道:&ldo;你们两个不必挤眉弄眼打暗号,我们老啦,帮不上忙却能不添乱。&rdo;
梁、袁二人都垂手肃立,袁樵道:&ldo;是孙儿的过错……&rdo;
杨夫人这回没哭,强笑道:&ldo;谁也不能料到竟能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筹划,我们便怎么办吧。&rdo;
梁玉道:&ldo;我那里有人……&rdo;
&ldo;你留着,&rdo;刘夫人果断地说,&ldo;在这里比跟着我们更有用。常年说要直道而行,如今却是富贵险中求了。好在你们与崔中丞都是旧识,他做事总比这里这两个更精明强干,我也能略略放心。&rdo;
梁玉道:&ldo;我这就打探他的消息去。&rdo;
崔颖要到初七才能到,杨仕达却已经下山了。下山之后,他先下帖开宴,宴请一些旧识。这些人也有往常巴结他的,也有求过他办事的,还有受他驱使过的,但是今年里这些人里就有几个没有给他送年礼。
要梁玉面前,杨仕达伏低做小,在这些人面前他又俨然已是个土皇帝了。杨仕达先核实杨荣与苏征说过的话,第一问的是袁樵都做了什么。他已知道袁樵整顿流人,这是当然的,新官上任就在官道上遇袭,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有反应。袁樵还没有动到他的头上,毕喜和张阿虎他也可以权当是祭品,求的是在这个难得的机会里不要旁生枝节。
苏征的观察力是敏锐的,杨仕达听完这些人对袁樵的评价之后,心里有一股暗火‐‐小瞧这个毛孩子了。
袁樵还没有他长子大,在杨仕达眼里还是个不牢靠的小孩子。就因出身好,这么点年纪已经是一方官长了,而他杨仕达,辛辛苦苦,如今连个官字还没有沾上,如何令人不叹息?
知道袁樵的所做所为之后,杨仕达心里也打起鼓来‐‐安抚百姓为的是什么?治理地方!楣县治得好了,就是对他杨仕达捅刀子了。众所周知的,山下的条件比山上好,要不是山下混不过去,谁回山里?
杨仕达头顶一片黑雾,又问:&ldo;那一位娘子呢?都做了什么?&rdo;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今年不曾献礼的&ldo;叛徒&rdo;怯怯地道:&ldo;每日出城打猎。&rdo;
&ldo;不干别的了?&rdo;
&ldo;有时候会派人往衙门里去,衙门里也有人往她那府里去。&rdo;
&ldo;就这样了?&rdo;
&ldo;她到咱这儿才几天?能做出什么事来呢?&rdo;
能抄了张阿虎和毕喜的家!
杨仕达没再问下去,何刺史与王司马是老熟人了,不必再问。心情不好,杨仕达还是装成无事发生一般,将这场酒摆完。
客人一走,杨仕达便握住苏征的双手,问道:&ldo;先生,眼下如何是好?&rdo;他不知道袁樵和梁玉要做什么,却能肯定这二人对他肯定不怀好意了。
苏征一点一点地挣开他的手,坐了下来,他说得很慢:&ldo;求饶吧。&rdo;
&ldo;什么?&rdo;
苏征道:&ldo;杨公,你太心急了。即便你无所求,你所做的是兼并、是聚敛、是私募部曲、是窝藏百姓,遇到一个认真的地方官,这些都是要整治的。你将五千户诈称一万户,麻烦大了。&rdo;
杨仕达道:&ldo;谁家产业大了不这样做呢?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不做,我难道要像那些人那样窝囊一辈子吗?大丈夫当有大志。&rdo;
苏征道:&ldo;朝廷不许,杨公打算怎么办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