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的行李并不夸张,这也意味着确实少了一些,袁府匆忙地准备着。袁先又被派了出来接待宋义。宋义知道他将是梁玉的儿子,对袁先颇为有理,也暗中观察袁先。
袁先并不了解宋义,既然是父亲的同僚,他便执子侄礼。见到宋义一只眼看他,既不惊诧也不轻蔑,小小年纪已有了一点袁樵八风不动的样子。
宋义心道:【此子颇有城府!】
袁先也将宋义打量了一回,心道,【此时能来楣州,他恐怕也不太简单。】依礼与宋义分了宾主,解释道:&ldo;家父近来总是在工地上,晚生已派人去请了。只是张老将军先前来过,他也有事寻家父,恐怕家父会先去他那里。&rdo;
宋义笑道:&ldo;无妨,无妨,小郎君或许不知,我与令尊也算旧识。借问一句,三娘是还住在府上吗?&rdo;
袁先露出诧异的神情来:&ldo;世叔认得娘子?&rdo;
宋义露出一口白牙:&ldo;以前曾在梁府做过西席。&rdo;
袁先不知道这一段故事,仍然答道:&ldo;娘子也出城去了,世叔恐怕也不得见。不知世叔能在楣县留几日呢?&rdo;
宋义道:&ldo;三、五天总是要的。&rdo;
袁先道:&ldo;待家父与娘子回来,晚生必会转告他们。&rdo;
宋义又打听几句梁玉的事情,袁先有些警觉:【好好的,打听别人家的娘子做甚?哪怕是西席,也该收敛一些。】只说:&ldo;梁家两位舅舅也来了,晚生这就派人去请他们来!&rdo;【就问娘子,不问舅舅,我看你不是个好人。】
宋义道:&ldo;那,也行。&rdo;
【什么叫也行?!】
梁大郎与梁八郎都在城里,两人又被抓了壮丁。番匠们会造犁了,他们又被拉去造织机,织机造好了,梁玉又让他们帮忙改进纺车。梁大郎的内心矛盾万分,一方面干这些事情很顺手,很容易取得成就,令他心情舒畅。另一方面,他已经是个官儿了,再干这个又觉得有失体统。
恨恨地想,【这个妹妹真是生下来折磨人的,不见的时候想她、担心她,见面了她总要上天、折腾,一点也不想见了!】
袁先派人来请,梁大郎不必再被矛盾折磨,大外甥真是一个做梦都想要的标准的好儿子。梁大郎放下锯:&ldo;就来!八郎,走了!&rdo;梁八郎听说宋义来了,开心得不得了:&ldo;宋先生也来了!太了好!三娘以后也有个熟人了!&rdo;
梁大郎道:&ldo;那你还猴成这样?帽子戴好了,等会儿跟宋先生多陪些好话,请他多帮着照看三娘。女孩儿家,身边没个娘家人哪儿成呢?哎,快,派人去找三娘回来!&rdo;
&ldo;知道知道,我自己去找三娘,还快!&rdo;梁八郎一蹦三尺高,跳上马就出城去了。
一大早,梁玉带着美娘与吕娘子等出城去看她的作坊。新的织机也造好了,梁玉正准备淘汰旧式的,统统换上新式的。
这件事情她做得很急。
掐指一算,杨荣落网,顶多再扣个几天,无论审不审得出口供,张轨都得派人把这一批人犯打包押到京城受审。人犯落网,封锁交通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朱寂一个东宫的正经官员也就得走了。梁家兄弟也不能就在楣州长住了,多半是要一道走的。
梁玉有一个小心思,她知道家里人担心她,有心多织些布匹出来,让他们带到京里。一来给楣州的布打一个广告,方便日后贩卖,她计算了一下成本,按照她这个生产方法来,楣州即便离京城较远,路费颇高,但是由于织造得快,效率高,价格上还是有竞争力的。二来也好让京城的亲友知道,她在楣州也能过得不错。
写多少信都是虚的,那头接到了信,还不定要怎么想她是强颜欢笑呢。何况还经过了兵乱,更容易让他们多想。东西就很实在了,让家里人看看,她在哪里都能发家致富,担心就能少很多。
好几个月没给桓嶷做衣服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尺寸是什么样子,梁玉想用新产的布给他再做身衣裳。再给梁满仓和南氏各做一双鞋子,这两位的尺寸已经定型了,梁玉是知道的,不过人上了年纪,脚容易肿胀一点,要略略放宽。
家里的嫂子、侄女们,昔日的好友们,十匹以下是拿不出手的。梁玉恨不得这些织机可以昼夜不停。
【咦?昼夜不停?】
梁玉停住了脚步,问美娘:&ldo;她们,能夜里做活计吗?&rdo;
美娘道:&ldo;不睡觉?&rdo;
&ldo;不是,织机又不会累,我是说人。番匠不是也有轮番吗?就像驿站,换马不换人。咱们这里,换人不换机。&rdo;
吕娘子正在清点新进的丝料,闻言便说:&ldo;恐怕不行,虽在城外,但是城内有宵禁,打城里出来的小娘子们得回家。且……夜间行事要点灯,灯油耗费不算大,无论房舍、织机、布料都要防火。&rdo;
梁玉只能遗憾地作罢:&ldo;哎,还道能多出些布来的。&rdo;
吕娘子道:&ldo;三娘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为何如此着急?难道是因为大郎他们要回去了?&rdo;
&ldo;是呀,想让他们多带些布帛去京里。罢了,我还是去做衣裳做鞋吧,衣裳裁剪缝制都不难,鞋底可要了老命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