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一瞧,王为慎正站在菩提树下朝她招手。她快步过去,王为慎看?了眼采儿,确定再没?旁人在后,引着喻姝绕到后院。
后院则要更?热闹些,像极了集市,人声嘈杂。这儿有许多寺人摆好的摊子,摊上罗放了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鸟画扇并些香糕果子、蒲叶绿粽等物,供人挑选。
王为慎引她到菩提树底下,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二人在其?中并不起眼。他?用不大的声音问:“你们还要在濮州待上多久?”
王为慎以前?也算读过些书,教过他?的先生常说,脑瓜子是好用,可是性子太皮,没?学一刻又走了心。因此他?爹总是棍棒不离手。他?年纪小时人很野很皮,没?少捉弄折磨过同窗,却对家?里的姐妹爱护非常。
王为慎从前?瞧不上别人十年苦读,只为挣个官当。
苦读为了什么?为了科举仕途。当官又为了什么?还不是挣钱,养家?糊口么?
他?想想就作?罢不肯读——
祖父没?读过书,没?当过官,一样挣得了全身?家?当。行商又如何,不同样是挣钱,养家?糊口么?他?觉得自己难以沉心,也不算读书的料,于是后来干脆随他?祖父上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些年在水上漂得太久,连亲事都还没?有着落。
“盛王他?想在六月底走。”
王为慎闻言诧异,“六月底,还要这么久?他?一个不受恩宠的王,都这时候,还有什么要拖的?姝儿,他?是真会送你回扬州吗?”
喻姝摇头:“我不知,也不明白他?要在濮州做什么”
王为慎想起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倏地?冷冷一笑,哼声道:“我大约知晓他?做什么了。你应该不知道吧,三日前?他?出去濮州过,是送一辆马车去的。那马车从曹通判府邸出来,他?送到城郊就回来了,但?他?那个高壮的亲信却没?回来他?们向北行,难道是回上京?”
喻姝忽如饮醍醐,难怪这几日没?见到弘泰的身?影,原来已经离开?濮州了。
他?能要弘泰护送曹氏一家?去做什么?那曹氏可是太后的族人又是京中风云起变的时节,他?要掺一手。果然,他?离京还是图这些的。她也没?有想过他?不图,只是他?还骗她,说是送她回扬州才出京。
王为慎垂目看?着她:“你若想跟表兄回去,我的人手已经安排好,明晚子时就能接应你走。只是姝儿,你有没?有想好,你至今还是他?的妻,你们还有官家?亲指的婚事在,这样一逃,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你”
“好哥哥”喻姝忽而抬头,认真道:“没?有了,婚事已经被官家?废了,我早就是庶人了,只是他?还不知晓。”她笑着说,眼底却渐渐起了水雾,“我不知道他?还想贪心多求什么,可是我在那吃人的地?方没?有盼头,我想回家?。哪怕我不能回扬州也无妨,喻潘倒了,只盼我娘在天阖目。此后,我没?有想求的了,只图个安生日子,去哪儿都行。”
王为慎见她眼睛都快红了,想起以前?很小的时候,不怎么见她哭。只有在她阿娘的忌日,她才会避开?人,偷偷烧纸钱抹泪。
他?很快眼睛也酸涩,避开?眼不看?,轻轻嗯了声。
王为慎拿出两包药给她,是无色无味的蒙汗药,要她明夜下在侍女小厮、角门守卫喝的凉汤里。还有一包剂量重?的,则是下给魏召南。
喻姝回去后,便让采儿暗中收拾些细软。她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旁人察觉,索性只带了两套薄行头,一个包袱足矣装下。
五月初六的这天夜里,出奇意外的,魏召南竟在傍晚就回来了。
他?来濮州的这段日子并不闲,都是天黑才回来,今个儿这么早,倒让喻姝没?得心慌。
用过晚膳,她还照往常一样在屋里绣绣花。绣了半个时辰,已经过亥时正刻,她便走到镜前?脱簪梳洗。
铜镜上是她的脸,忽然也出现了魏召南的脸。他?从床间起身?,径步走来,反倒坐在妆奁前?,随手挑起她的珠钗把玩。
“噫,我送你的一对海棠镶珠步摇怎的不见了?”
“嗯”
她正净着脸,默了有一会儿,才说,“许是今日干活,掉树底下了。”
魏召南淡淡哦了声,“那明日可得让人仔细找找。夫人能舍得,我却舍不得。”
窗外下着沙沙细雨,雨打芭蕉,渐渐吞没?了屋内的安静。
她擦着脸、净着手,他?就这样看?着她。他?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又淡淡问了句:“怎么今晚也没?看?见采儿?”
喻姝脑子一顿,手微不可见颤了下。随后便将?帕子搭在盆边,倒是走到他?跟前?,咬着唇,慢慢坐在他?膝头。
“我让她进庖房学一样菜,约莫还没?学成呢”话一毕,喻姝便伸手按在他?胸口处,打笑说:“殿下这么问,难道是瞧上采儿了?那敢情?好,我原也想帮采儿相一门好亲事”
他?的手不自觉掌住她腰身?,看着她的小脸,忽然嗤了声:“好亲事,就一定得嫁给自己的枕边人么?”
喻姝被这话噎了下,正不知该如何答之时,他?忽然抱着她起身?。
她受了一惊,双手攀住他?的肩膀,由他?抱着,大步往床榻而去。红纱拽落,烛灯一灭,她忽然陷进巨大浪潮中。不同于往常,这回一开?始,他?便吻得又急又狠。从脸颊到脖颈,从胸前?到腰腹,她都在咬牙轻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