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众人无奈,也只能退了出去。
他们一边退出去,一边对着人群中最年轻力壮的那个人低声道:“迟英,你是我们里头最聪明的,你也得想想办法,万一洛阳守不住,那咱们的家眷可就都遭殃了。”
这个叫官迟英的年轻人没有说话,只紧咬着牙关,众人看着他脸上横贯的那条肿胀——是昨晚陈蔡用鞭子抽出来的,之前逃命的时候渗了不少血出来,现在倒是开始凝结结痂了,可是看着更狰狞可怖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伤口在疼,所以他没有心思说话吧,众人这么想着,只能叹息着朝前走去。
而这个官迟英的脚步格外的沉重迟缓,渐渐的落在了队伍的最后,等到已经快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刚那个士兵和另一个年轻士兵押送——或者说,是护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进了中军大帐。
几乎是同时,出于对目光敏感的本能,商如意在走进大帐的一瞬间,也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她就看到那一群灰土土的人从中军大帐内走出来,其中这个年轻人格外的突出,倒不是因为他年轻挺拔,无形中被众人簇拥着,而是他的脸上有一条横贯的伤疤,那样狰狞肿胀的样子令整张脸都有些变形,让人几乎辨不清他原本的模样,可是,伤痕上的那双眼睛却显得沉静又明亮。
看得出,那是一双聪明人的眼睛。
而且,这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但不等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看清对方的眼神,帐门关上了,商如意的呼吸随之一紧,慢慢的转过头来,对上了另一双聪明人的眼睛。
萧元邃正坐在中军大帐的中央,静静的看着她,而就在刚刚商如意看着官迟英走神的时候,花子郢等人也都走了出去,整个大帐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道:“刚刚走出去的,是些什么人?”
“……?”
萧元邃微微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先问宇文晔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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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内,萧元邃铁青着脸,听完了来人的禀报。
其实,听到一半的时候,他几乎就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只有一双手按在膝盖上,手背上一突一突的青筋昭示了他此刻几近狂暴的心情。
原来,这才是宇文晔真正的目的。
昨夜的虎牢关精英尽出,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才让他的那队人马救出了石玉焘,可实际上,却是宇文晔用这个石玉焘,换了回洛仓的石玉心
他固然算计了他,结果却是,宇文晔算计得更多!
石玉焘虽然救回来了,可因为之前两次出兵的失误,更被敌人活捉,这种人在短期内都不不可能让他再领兵上阵——军心是很重要的,这样的将帅领导,下面的士兵一定会人心浮动。
所以,萧元邃救回来的,是个空壳子。
可石玉心不同,她有勇有谋,更能征善战,之前领兵绕道怀州、河阳,直取长安,就是她的献策,虽然事未成,可到底还抓回了一个商如意;而且,从那几个从回洛仓逃回来的人口中诉说就知道,石玉心哪怕中了埋伏,也没有立刻乱阵脚,而是跟申屠泰那样的悍将斗了数十个回合,才最终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落败被擒。
这笔“买卖”,是他萧元邃赔了个大的!
这么一想,萧元邃更是感到怒不可遏,但抬头看着神情凝重的花子郢,一脸苍白又惘然,仿佛魂魄还没回到身上的石玉焘,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昨夜,若他能斩杀宇文晔,就算石玉心被擒又如何?
说到底,还是他被算计了。
可他又隐隐感觉到,不是他被宇文晔算计了,而是……他一直在被老天算计着,所以兴洛仓他明明稳操胜券,却被宇文晔釜底抽薪;好不容易打下王岗寨大好局面,却因为宇文晔一个人而分崩离析;直到现在,从他手里救下宇文晔的,还是当初王岗寨的九当家善童儿。
凤鸣萧山,难道是假的?
就在萧元邃沉默不语的时候,一旁的花子郢看着他眉心渐渐的蹙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在萧元邃的脸上看到恍惚得甚至有些惘然的神情,这是极不正常的,他的这位大哥向来心性坚定,若非如此,也不能当初朝廷那样的围堵追缉之下活过命来,更以一人之力拿下整个王岗寨,有如今角逐天下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