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金陵城中已快宵禁,灯笼灭了一半,使得整座城池都暗暗的。
江寂拿着钢刀走在房顶上,夜风不断刮来,掀起他身上的墨袍拍打翻飞。
虞娘走在江寂身后,窈窕的身姿在月影下十分好看。
“陈裕义子折了五个,如今剩下的三个不怎么成器,八虎剩下三虎,不足为惧。”
江寂道:“江庭萧也该出手了,今夜这样的好时机,他若错过了,当真本王高看他了。”
虞娘道:“陈裕爪牙那样多,他会先扳哪个?”
“自然从内阁开始。”
朝廷若无攘外战事,国之政事的奏章都会先送往内阁,经层层筛选,才会到官家手中。
这等做法有利有弊,处理事情的时间虽然快了,但是官家看到的奏章都是内阁想让他看到的。
江盛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内阁大多都是陈裕及太子的人,他要处理这个问题,就得先处理陈裕和太子。
文官最难处理,心眼子多,更易成朝中禄蠹之辈。
虞娘道:“内阁的官员我认识几个,各个表面都正经得很,句句不离孔孟之道,可实则私下里骚得很。床笫之上,淫诗艳曲,数之不尽。”
江寂飞身下了房顶,“你最喜欢哪一个?”
“柳庭玉不错,活儿好。”
江寂记得柳庭玉,他是第一个把男人德性摆在明面上的。
他人生得不错,面如冠玉,身修八尺,才学也不错,弱冠那年就中进士,后来进内阁任职史书编修,不久升迁史书记事,两年后又升任圣旨承旨,后又升内阁税务侍郎。
原本此人仕途一片坦荡,家中家世也是不错,可他爱作些淫词,画些美人仕图,原本嫉妒他升迁快的官员就多,就正好抓住他的把柄,狠狠参了他一本。
官家得知后,将他贬为圣旨承旨,后来他死性不改,又被贬为史书记事,现如今二十有六,未娶妻,在内阁总算老实了一些。
但他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虞娘清楚得很,此人手中那些仕女图,估计比偷偷贩卖的商贩还多。
“听说他和江庭萧幼年相识,感情甚好。”
虞娘道:“是很不错,听他提起过几句,但此人也挺谨慎,问他多些,他就不说了。”
江寂道:“江庭萧绝对会用此人,你有空多见见他。”
“我不想见他。”虞娘觉得这男人烦得很。
江寂不解,“为何?”
“他比我会玩儿,我玩儿不过他。”
江寂不免失笑,“你竟也有处于下风的时候。”
虞娘倔强道:“但他打不过我。”
“你是最好在他口中打听到消息的,你现在被通缉,让他收留你更好。”
“主子,他是官,你就不怕他把我送到衙门去。”
江寂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没有一个男人会把主动送上门的可怜美人拿去见官。”
虞娘冷笑,“德性。”
江寂往章长秋府上走,虞娘不想见章长秋那莽夫,于是与江寂道:“我去柳庭玉府上。”
江寂点了点头。
虞娘转身往回走,穿过两条街巷,到了柳府。
柳庭玉与家中父母住在一起,虞娘不好夜里敲门,于是翻身进了院落,找到了他的院子。
她走至卧房门口,廊下挂的灯笼亮得很,清晰可见一旁的侧窗半开着,虞娘从侧窗进去,屋内早已熄了灯,柳庭玉正躺在榻上熟睡。
她大步走近床榻,直接上榻跨坐在柳庭玉身上。
柳庭玉猛然惊醒,坐起身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