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坐三分,背脊挺直,双手交叠于膝头。
极为优雅端庄的典型淑女坐姿。
秋叶白看着她,微微眯起眸子:“七妹,许久不见,你是出落的越来越端庄明丽了。”
秋善媛头上的双刀髻间戴着精致的翠羽南珠华盛,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虽然气色有些苍白,但是细腻透润的肌肤泛着柔和的光泽,一身锦地缠枝纹芙蓉粉厚锦褙子,领子上和袖子上都镶嵌着保暖的雪狐狸毛,衬托得她容色更清丽,眉目之间温婉不乏大方,十五的年华,却一身端方高华,娉娉婷婷。
她的这个妹妹可不是那么像她那仗着姿容和神世便肆无忌惮的娘亲,从秋善媛能忍耐到现在才来找她,而且不哭不喊,姿容端庄,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四哥,今日妹妹来,只想问一件事。”秋善媛抬头看着秋叶白,小脸上一派与她年纪不符的沉稳。
秋叶白点点头,淡淡地道:“你问罢。”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秋家的人给她递条子,递消息,想要从她这里打探出些消息来。
但是她并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直到昨日百里初决定摆驾回宫,她才接到了秋善媛的消息,希望能见她一面,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秋善媛看着秋叶白,目光冰凉而平静:“四哥,能从摄国殿下那里救下我母亲么?”
秋叶白摇摇头,淡淡地道:“不能。”
秋善媛顿了顿,复又忽然问:“四哥心中可有我母亲?”
秋叶白这回倒是有点讶异地看向秋善媛,却见她眼里并没有什么怨恨、鄙夷、憎恶之类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只是在问一个寻常不过的答案。
她记得自己当初刻意让宁春他们引来秋善媛撞破杜珍澜对自己的心思,秋善媛反应可是比现在激烈不少。
秋叶白只是再次摇头:“大夫人就是大夫人,她永远都是秋家大夫人。”
秋善媛闻言,神色有些无奈又似有些讥诮,最终还是归复于平静,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妹妹告辞。”
说罢,她起身,对着秋叶白福了福:“妹妹先行一步,不打扰四哥了。”
秋叶白一怔,倒是全没有想过这个妹妹会如此干脆,她挑眉:“四妹,就这么走了?”
秋善媛停住脚步,看向秋叶白淡漠地道:“妹妹是来求救的,但是四哥已经说了你不能救我娘亲,妹妹来之前也去了八皇子殿下那里,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妹妹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自然是要另寻它路救我娘亲。”
说罢,她再次福了福,这一次便是干脆离开了。
秋叶白看着她挺直的背影,随后眸子里异样的光泽:“我这位妹妹倒是个性子倔强的,很有点当家主母的架势。”
一边收拾着笔墨的宁春点点头:“这些日子大少爷被圈禁,二少爷是个怕事儿的,七少爷早不在京中,府邸大小事务都是大小姐在打理,听说原本今年大雪那日是个吉日,大夫人准备给七小姐议亲了。”
秋叶白闻言,挑眉:“哦,是么,定了哪家亲事?”
宁春沉吟了一会,才道:“是甯国公府的嫡出小世子。”
“甯国公?”秋叶白沉吟:“那是个出了名的清贵勋府,从来不参与朝派斗争,有些没落了,但是甯国公掌着科考,所以倒是很受读书人尊敬,也算还有些体面,杜珍澜倒是真心为她自己女儿打算的。”
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外头人看似朝中杜家和明光殿两头大,实际上个中苦楚,谁人知道?
她以前入朝甚短,尚且不知所以,如今宫里、朝里的呆了些时日,却看出了些门道来了。
不说朝中大事的决断都被百里初掌控手中和其他别的事情,就单想想百里初对太后不敬成那种样子,老佛爷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就是阖宫上下都习以为常,便能知道杜家才是个靠着太后老佛爷在那苦苦支撑,苦苦煎熬。
何况内有百里初钳制,外还有八皇子百里凌风虎视眈眈,而几位杜家的皇子也是面和心不合!
“杜家如今是屎壳郎推的粪球儿,就是个面上光,里头只怕污糟得不成样子了。”秋叶白轻嗤了一声。
她忽然记起当初老甄和她说过那一段百里初母族的惨烈覆亡,根本就是皇权斗争的祭品。
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若是按着目前的形势,百里初如果真的想动杜家,也许,真的不是不可能。
而杜家这样不死不活这样的形势,也不是如今才出现的,也有了些年头,但为什么百里初没有动手呢?
是他在等待时机,还是……另有打算?
秋叶白不太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地觉得目前朝廷的形势很是古怪,莫名地让她有一种有人在刻意维持这种看上去明光殿和永宁宫两头大,而另有暗潮汹涌状态的感觉。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秋叶白心中忽然一惊,她微微凝神,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对方维持这种情形的目的,只怕是另有更可怕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