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光早就调整好了心情,徐子渊这话说得再好听,也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了。如果是上辈子的柳韶光,听了他这番剖心置腹的甜言蜜语,估摸着已经乐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奈何这辈子的柳韶光已然看淡了情情爱爱,听了徐子渊那番话,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唏嘘。
为他们上辈子的错过而遗憾。
大红的盖头掩去了柳韶光眼中复杂的情绪,看着盖头底下递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色泽艳丽的红绸的映衬下,更显得这只手修长白皙,赏心悦目。
柳韶光沉默了一瞬,这才伸手接过红绸,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徐子渊的手。
徐子渊的手顿时微微一颤,几乎要伸过来紧握住柳韶光,看着满堂的宾客以及满眼可见的大红色,徐子渊的动作又是一顿,而后镇定地放下手来,深深地凝视着柳韶光,仿佛想透过喜庆的鸳鸯盖头看清楚柳韶光精致生动的面容。
喜娘见状,当即掩嘴一笑,抬高嗓门乐呵呵打趣道:“瞧瞧我们的新郎官,见了新娘子就走不动道了!”
院子里顿时一阵嬉笑。
宋珏瞥见沈月华笑得正欢,嘴角也是一扬,丝毫没有做男傧相的自觉,反而顺着喜娘的话揶揄徐子渊,“这是自然。方才世子可是说了,要和柳大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肯定是将柳大小姐当成了心尖尖,好不容易见了心肝儿,哪能不多看几眼?”
这话说的怪肉麻的。沈月华忍不住搓了搓衣袖,抹下刚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柳韶光也是嘴角一抽,刚才听人转述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现在被宋珏这么一说,柳韶光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徐子渊这人有时候是真的没皮没脸,这话她听得都不自在,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顶着其他人诡异的视线说完这肉麻至极的一千个字的。
想着徐子渊刚才的窘境,柳韶光便心下暗爽,嘴边忍不住泛出一丝笑意。
徐子渊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柳韶光身上,柳韶光现在虽然盖着红盖头,但依旧妨碍不了徐子渊感知她的情绪。
感受到柳韶光身上传来的高兴的情绪,徐子渊嘴角的弧度又往上加深了一点点,暗暗记住:阿韶喜欢听这样的情话,以后要多说。
柳韶光:???
要是柳韶光现在能知道徐子渊心里在想什么,怕是要当场揪着他的脑袋倒一倒他脑子里的水。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还嫌不够肉麻恶心的?
宋珏见徐子渊的眼中隐隐还透着丝骄傲,心下更是一声哀嚎,觉得这人真是疯到无可救药了。柳大小姐也不知道给徐子渊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可真是天生的克星啊!
搁战场,徐子渊这就叫不战而降。
徐子渊很是能稳得住,他一贯不太在意别人的眼神和看法。刚才就能面瘫着一张脸当众说情话给柳韶光听,现在更加不会在意宋珏等人的打趣,见柳韶光揪着红绸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徐子渊便直接上前一步,伸手一握,便将柳韶光的手连同手中的红绸一起握在掌中,又激起一堆起哄打趣的声音。
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柳韶光微微一愣后迅速镇定下来,不想再多生事端,暗中转手掐了徐子渊的掌心一回。
徐子渊微微一顿,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安抚性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而后听话地不再闹出其他出格的事,安安稳稳地将柳韶光迎出院门,直至正厅拜别柳福贵和江氏。
柳福贵和江氏早就坐在主位上等着新人的到来。见徐子渊牵着柳韶光的手,二人并肩而来,江氏的眼中瞬间涌出湿意。她最惦记最担忧的女儿,从小如珠如宝疼大的,今日就要离开家,嫁去京城。从此山高路远,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再见几回,
再看一眼一旁长身玉立俊眉修目的徐子渊,江氏心中又十分欣慰,好在闺女嫁了个品貌出众的良人,只听方才那一番掏心掏肺之言,徐子渊就是这世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夫婿。
江氏这会儿看徐子渊,倒真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意味。
柳韶光同样泪盈于睫,想起前世种种,自出嫁后,见父母之面,竟是两只手都能数过来。柳韶光一时更是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徐子渊薄唇紧抿,看着柳韶光和江氏抱头痛哭,即便看不见柳韶光的面容,眼中亦是疼惜万分。
江氏瞥见徐子渊的眼神,心中更是一定,拍了拍柳韶光的背,匆忙拿帕子擦干了泪,欣慰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日后进了侯府,可要好好孝顺公婆,体贴夫妻才是。”
这都是女儿出嫁时母亲要叮嘱女儿的话。按道理,柳韶光本该应下。上辈子柳韶光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这么干了,这辈子嘛…柳韶光的盖头微微动了动,旁人一时也分不清那盖头到底是上下动的,还是左右晃的,只觉新娘子哭得可怜,尤为舍不得娘家人,纷纷在心里感慨:新娘子可真孝顺!
唯有徐子渊偏头看了柳韶光一眼,想到侯府中,上辈子柳韶光头疼心烦的人都被他敲打过了,柳韶光绝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受委屈,徐子渊的嘴角便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抹得色。
这辈子,柳韶光定然会是整个大锦朝最幸福的出嫁女。
江氏还在拭泪,身旁便有人递过来一块绣着青竹的手帕,温声安慰她,“姑母不必伤心,表妹觅得佳婿,大喜之日,应当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