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谢宣被按在客栈的宽椅处。
刚一落座,就听见赵彻开口:“此人贪生怕死,私自通敌,背叛同伙。以皇上的意思,是要网开一面,还是就地正法?”
“敌?”
四处都有盯紧自己的视线,厅房的血腥味浓稠,谢宣的注意力却始终在不远处的尸体上。
一只苍老的干瘦手臂趴在地上,尽力向门口伸着,正中两根手指歪扭地可怖,指缝里卡满了鲜血。
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努力爬窜逃跑,却被踩断了手指。
谢宣尽力寻回冷静的语调,向着跪地之人,问:“你因何反叛?”
“我……”那人的面色逐渐难堪。
“你说。”
“我不信任你。”
“为什么?”
“你祸乱朝政,设计杀死贤才,借刀刺杀丞相,在叛君军营里待得逍遥自在时,将煜朝的江山社稷置于何地?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
谢宣沉下眼眸:“那他呢?”
“谁?”
谢宣偏头看赵彻一眼,回过头道:“他也是叛军。”
“赵统领与白国老合谋,怎么会是叛军?”
“合谋?”谢宣与赵彻对视,见到对方玩味一笑。
他又转回头来,这几日困扰不已的难题,慢慢显现出清晰的轮廓。
“不是赵述与白枭之合谋,是他与白枭之合谋?”
听到这个问句,跪地之人低下头,不愿再答。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得比庄怀多,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背叛了朋友。”这句话,谢宣说得笃定。
“没有!”
“没有?”
“是他鬼迷心窍,被你引诱……如果他愿意老实把你交出去,所有人都不会死……”自言自语般,他语序凌乱地组织语句,“是他……是他背叛了朋友,投奔了你!”
良久,谢宣叹了口气,“方才有一人,行事作态与周围人皆不同,我本想不通这是为何,如今听你发言,我想,那人应当是白枭之安插于华阳郡的接应。”
那人显然未听懂,“什么意思?”
“他死了。”谢宣说,“尸体在灶房里。”
短短一句话,跪地的男子瞬时像失了最后一点气力,低弯下腰来,再抬起头时,眼眸无神,似乎失去了极大的信念。
“你方才问我一个问题。”谢宣向着赵彻道,“是对他网开一面,还是将他就地正法。”
赵述已坐在凳上,翘起一只腿,黑色靴跟凌空点着,手里攥玩着一把精巧的连弩,仿佛方才的每句话,与他皆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人,完全是没救的疯子。
听到这话,他放下腿,眼中竟带着讽刺,淡淡问道:“哦?皇上想好了?”
“没有。”谢宣的目光渐渐沉静,看着跪地的男子,说,“如果这个结果能由我来决定,我想把这个选择还给他。”
赵彻眉一挑,半晌沉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