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街上你与老伯打听的事。”谢宣追问,“如今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裙子我也穿了,究竟何时能告诉我,你到底来此做什么?”
“现在吗?”赵彻开口,说的却是二人前一日对好的说辞,“家族不幸没落,与刚成亲的夫人一起逃命。”
谢宣不想同他胡扯:“我贪生怕死才活到今日,不想不明不白地被你带进沟里,稀里糊涂地死在半路。”
二人对视,相对无言,最后赵彻才沉声说:“无论你信是不信,我没准备让你死。”
赵彻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怪话,直至他将抱着的双臂放下,离开马厩,给人留下一个背影,谢宣也没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里品出半点虚伪的玩味来,反倒读出一丝示好。
谢宣恶寒一阵,抛去心中所想。
像赵彻这样的人物,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皇帝示好,与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何区别。
野兔趴伏地面,正安逸喝水吃草,谢宣听见咀嚼声,瞧它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逃了便逃了,逃了才最好。
翌日一大早,天未亮,酒馆已开了门,走进两个经常来此吃酒的常客,听二人交谈内容,应是农夫,说照例喝完半坛便走,急着下地干活。
谢宣起了个大早,刚披完衣裳,赵彻便像早掐准了点似的,敲响了门。
赵彻进了门,没默几秒,便道:“他们来了。”
“谁?”
“奉朝廷之命盘查叛军的官兵。”
谢宣诧异,抓住话中重点:“朝廷?哪个朝廷?”
如二人共同预料到的那样,赵彻虽逃得足够低调,但毕竟脚程不足,人力不足,人需要吃饭睡觉,总要找个地方歇息。而在人精神疲态时,各方势力已逐步向晋安郡靠拢。
其中有追杀赵彻的三方枭雄,自然也会有想对煜朝皇帝不利,想借机将其斩头的反贼。
馆内隔音极差,在房间里便能听见甲胄碰撞声,也能将信息听个八九不离十,谢宣屏息凝神,认真听屋外的谈话。
起得早的客人在吃酒,全副武装的军爷挨桌盘话,问是否见过可疑之人。
客人寥寥无几,听见这样的问题,或摇头,或痴愣,晋安郡为官宦所嫌之地,住在这儿的老百姓一年到头见不到半个小官,更别提阵仗摆得极吓人的官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叛军?”谢宣听见那官兵正义凛然的抓叛军说辞,“是你还是我?”
赵彻拿了把凳子坐下,淡然道:“我们都是。”
数次被追捕,谢宣头次觉出一丝可悲来,不因其它,只因他今日竟然能与一个杀人无数的阎王同病相怜,实在可悲又可笑。对方有名正言顺的坦荡,自己只剩被泼脏水的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