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兰心对这两个人的安然逃逸倒没多大懊恼,有一件更严重的事她得先解决,“小健,小康,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如果连两个小孩子都能识破她布下的疑阵,那她在无心谷那十年就算白活了,真该去一头撞死干脆。
小健满脸诚实地回答:“我们只是刚好碰上。”
他话音刚落,身上七八处重要的穴道同时被制,刚走过来的小康也未能幸免。
小康吃了一惊,“兰姑娘,我们好心好意帮你解围,你怎么恩将仇报?”
吴兰心打鼻孔里哼了一声,“只要你们说老实话,就不会吃苦头。”
小健提醒她:“兰姑娘,你如果打了我们,少爷一定会生你气的。”
吴兰心脸上绽开一朵最最娇媚的笑容,轻轻柔柔地道:“象你们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打呢?”
小健小康一看她笑得这么美丽温柔,同时打了个冷颤,兰姑娘笑得越好看,就表示有人越要倒大霉。他们原本是在野外的小径上,吴兰心一手一个提起他们,穿过灌木丛往更荒凉的地方走去。
小康心下惴惴,忍不住问:“兰姑娘,你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吴兰心笑道:“这就到了。”
小健小康转目四望,前方是一片荒地,密布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土包,长长的枯草随风飘舞,一堆新土上还插着白幡——坟地!
吴兰心把小健小康放在新坟上,以手环胸,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小健小康的脸色可好看不到哪儿去,只觉一股冷气由下面坐着的坟包里升起来,经他们的尾骨直传到发尖。
小康结结巴巴地道:“兰……姑娘……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吴兰心道:“我要去办事,不想让你们跟着,你们既然不肯把跟踪我的方法说出来,我只好请你们先在这里歇歇了。”
小健小康的脸色都发白了,虽然是在大白天,但坐在一个新坟上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何况他们还只是十来岁大的孩子?
吴兰心笑得愈加亲切美丽,“我也许会因为事情麻烦而晚点儿回来接你们,不过别担心,最迟明天早上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
小健小康的脸色又转为铁青,明天早上?那岂非代表他们得在这荒郊野外的坟地里陪一群死人待一整夜?
吴兰心柔声安慰:“别害怕,这里来来往往的虽然都是鬼,但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说不定还有鬼见你们可爱,请你们到他家去做客呢。地底下冬暖夏凉,舒服得很。”
小健小康连嘴唇都青了,吴兰心还继续说:“象你们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也一定会讨那些烂肠鬼、无头鬼们喜欢,他们多半会摸摸你们、亲亲你们……”
坐在一个刚死的人的头顶,看着周围被白雾笼罩的荒坟,吹着阴冽的冷风,再听着一个漂亮得不象真人的少女娓娓诉说鬼的世界,就算是大人也要哧得落荒而逃,何况小孩子?小康的心里阵阵发冷,冬日的晨风冰冷刺骨,风里似乎有无数的鬼手在摸着他的脸蛋。突然,他确确实实地感到有根冰凉的手指划过面颊,满腔恐惧立刻爆发出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把小健也吓了一跳,险些也跟着叫出来,扭头看向弟弟,见白幡上一根长长的布条被风吹得在小康耳旁不住飘动。
吴兰心满意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变成青灰色的脸,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把这么可爱的孩子吓成这样,唉。
小康哀求地看着哥哥,小健苦着脸道:“兰姑娘,我们说出跟踪你的方法,你就放了我们?”
“当然!”
小健无可奈何地说:“我袖筒里有块雄黄,兰姑娘你拿出来吧。”
吴兰心从他的袖管里摸出一块雄黄。她当然认得雄黄,但这块雄黄却没有浓烈的药味,反而有股淡雅自然的芬芳。小健道:“昨天我家少爷就在你的茶水里下了一种药,半个月内你的身体都会散发出一种气味,人的鼻子闻不到,但这种气味一接触到雄黄的药味就会混合反应……”
他话说到这儿,吴兰心就完全明白了,“这种香气在空气里能存留多久?”
小健道:“半炷香的工夫。”
吴兰心笑道:“好极了。”
她伸手解了小健小康的穴道,小健小康立刻就想跳下来,但全身酸软,仍是动弹不得,不由大骇,“兰姑娘!你骗人!说话不算数!”
吴兰心道:“我解穴的力道轻了些,所以你们的穴道没有尽解,不过再过半炷香工夫,空气里的香气散尽时,你们就能行动自如了。”说罢,扬长而去。
德立酒楼是德立财团的产业。德立财团主号在长安,分号则遍及中原各大城市,以酒楼、客栈业为主,各行各业都插了一脚。但没几个人知道这亿万财富的主人姓甚名谁,德立财团的主人非但从不公开露面,甚至从不亲自出头和人谈买卖,全由下头忠心又能干的管事打理大小事务,而这些管事们也都个个守口如瓶。
吴兰心初到中原,这些情况她还不了解,不过她知道德立酒楼是洛阳最大最高级的酒楼,来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世家富豪,所以当她看见一个长衫落拓的灰衣青年居然坐在三楼最好的位子上细酌慢饮时,不由一愣,这个穿得比叫化子好不了多少的人是怎么瞒过那些眼睛比鹰眼还尖的伙计们上来的?
只不过这个人落魄归落魄,气质却好极了。在某种人身上,潦倒有时也是一种美,这个灰衣青年就是这种人,而且他长得很俊,不仅有俊秀男女才能衬托出来的忧郁之美,而且还带着只有智者才能拥有的忧患气质。
但这不是吴兰心一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