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自珍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吴兰心的眼眸深处盛满了激烈的情感,有那么多热烈的爱、那么多强烈的恨,象风、象火、象野生的东西,是他生命中最欠缺也最不敢拥有的。他的一生本打算安静平淡的度过,没有爱、没有感情,但吴兰心的热情却是浓云、是闪电、是雷鸣,让他招架不住。
也许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寂寞的心底深处,一直盼望着能拥有这么浓的深情。
吴兰心慢慢地向他倾过身去,曾自珍的手也不自禁地抬起来,突地一声“哈啾”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原来是小健在梦中翻身时打了个喷嚏。
虽然没人看见,曾自珍的脸也不禁有些发烫,吴兰心给小健盖好被子,对曾自珍回眸一笑,“咱们去哪儿?回原来的客栈还是另找一家?”
曾自珍轻咳一声,“洛阳城北有个守朴农庄,你拿上我的信物去见农庄主人,信物就在车顶暗柜……”
吴兰心不必他多做交待,很容易就找到了暗柜,不费吹灰之力打开机枢。暗柜里是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吴兰心取出打开一看,脱口发出一声轻呼。
匣里放着一朵金花,不知是什么金属合成的,光泽幽沉,十二片花瓣薄而锋利,三十六根银色花蕊细如牛毛。
吴兰心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极为精巧的暗器,而且一定要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才能发射出去。这种金花一经打出,立刻崩散,花瓣、花蕊都小巧锐利,速度一定极快,一旦射中目标必定透骨而入,就算剜肉敲髓也未必挖得出来,金瓣、银蕊隐隐透出黯蓝之光,显然都淬上了剧毒,目标哪怕只中上一根花蕊都要一命呜呼。
吴兰心见识过的毒辣暗器比她吃过的白米粒还多,但没有一种比这朵金花更精巧、更厉害、更毒辣的了。
“这不象是你会用的这种暗器。”
——也不该是他用的暗器,这个暗器如果是她的还比较合乎情理。
曾自珍道:“这只是我的信物。”
吴兰心冲他眨眨眼,“那它是谁的?你为何用这种东西做信物?”
曾自珍闭上嘴不回答。
吴兰心看出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叹了口气道:“好吧,算我没问,你有什么话要交待那位农庄庄主?”
守朴农庄地方不大,但整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看得出主人是个很会经营的人。吴兰心用丝巾蒙着脸,象猫一样从屋脊上溜到后院,找到主屋,以“滴水式”倒挂在屋檐上,戳破窗纸往里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正在桌前翻阅帐册,象是曾自珍描述的主人模样。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挑开窗栓,一跃而入。
青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脖子上就抵了一柄匕首,一个黑衣女子厉声问:“你就是这农庄的主人?”
以一个咽喉要害被人制住的人来说,这位青年表现得十分镇定,“正是,女侠有何贵干?”
吴兰心喝道:“赶快把金银珠宝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好,我这就去拿。”青年慢慢地站起来,突然出手一掌击向吴兰心,出手又快又准,居然称得上是个高手!
吴兰心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取出木匣打开,把金花向青年一照,笑道:“且慢动手,你认得这个吗?”
青年随之进击的身躯一顿,讶然地看着她,“你是七公子的什么人?”
七公子是哪号人物?吴兰心撇过不多想,摇了摇手里的东西,“金花之主命你准备一个独院,不要让人来打扰,更不可泄漏消息,一切务必隐秘行事。”
青年躬身应命:“是!”
这位农庄主人心思颇细,发觉吴兰心和曾自珍之间关系微妙,便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套房里。曾自珍睡里间,吴兰心睡外间,反倒把小健和小康挤到侧厢房去了。
吴兰心扶曾自珍上床,让他倚着床头半卧着,再为他盖好被子,就象个体贴的妻子一般,然后坐到床边柔声道:“芍药他们此次栽了个大跟斗,一定不甘心,还会卷土重来,你有法子退敌没有?”
曾自珍一笑,“你是怕他们熟悉你的行事方式,从你采用的手段上猜出你的身份来?”
吴兰心嫣然笑道:“就算是吧,反正我瞒不过你。”
曾自珍沉吟片刻道:“你懂不懂奇门阵法?”
“只懂些皮毛。”
曾自珍微笑,“你怎么突然变谦虚了?象你这样的人,只要想学什么就不会仅仅只懂皮毛而已。我在院中布个阵,再把诀窍告诉你,相信你很快就能掌握了。”
吴兰心知道无心谷的弟子个个精明无比,却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她刚刚在曾自珍的指点下摆好阵势,检查完没有谬误和失误后把曾自珍送回屋里,等她再走出来,就赫然见墙头上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院中有几株枯树杂乱地生着,地上积雪胡乱地堆着,还有几块假山石随意地摆放着。弟弟刚想跳下去,却被哥哥抬手拦住,“等等!院子里似乎有股杀气。”
弟弟失笑,“怎么可能?”说完就纵身跃下,哥哥伸手想抓住他却迟了一步。
弟弟的脚刚一着地,眼前突然涌起一片黑雾,除了他自己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心中登时一凛,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忽地,金刃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来势凶猛,他不得不侧移两步拔剑抵挡,但脚步刚动就觉得大地似乎旋转起来,四面无数道劲风袭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