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有机会拉响怀里抱着的手榴弹。付出无数伤亡的日军勉力跟上那辆坦克终于越过了火线,撞进了二连的阵地,指挥一营作战的刘山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连的阵地被日军的土黄色淹没。
“手榴弹,手榴弹。”就在刘山羊鞭长莫及之时,二连的阵地后侧突然响起了几声凄厉的喊叫,十几枚手榴弹被大力的抛向二连的阵地前方。不等手榴弹落地爆炸,二连阵地后侧的沙袋掩体里突然闪出十几个端着步枪的士兵朝日军扑去,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双手都端着驳壳枪的身影,是唐城,这小子还没死,刘山羊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轰”“轰”“轰”被大力投掷进日军人堆里的手榴弹接连爆炸,十几个端着步枪的二连士兵扑入日军人堆里疯狂的劈刺着。“王八蛋,小爷来了。”腿部中弹的一名伤员拉开了手榴弹的拉环,合身扑向那辆正犹自调转炮塔的日军坦克,坦克的前后左右都是人,有日军也有二连的人,日军坦克根本无法移动,除非他能压着自己人的身体过去,“轰”狂飙的火球把日军坦克迅速吞没,随着爆炸狂飙的弹片把坦克周围的日军、**扫到一大片。
“杀鬼子啊!”没戴钢盔的唐城一手一支二十响率先开火,那阵阵刺刀入体的“豁豁”声让唐城忽然兴奋起来,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射出枪膛的子弹居然大半都命中了目标。二连剩下的十几个伤兵也全部亮出刺刀紧紧跟上,迎着枪林弹雨向慌乱的日军直扑了过去。“啪”“啪”“啪”唐城脚步不停的向前移动,手中的驳壳枪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射击。
在刚越过地上的几具尸体,一柄雪亮的刺刀出现在唐城面前,来不及闪避的唐城只能勉力的向身侧扭转了身体,那个刺他的日本兵用力过猛,跌跌撞撞地收起刺刀,但刺刀还是在唐城身上划了很深的一道。来不及多想的唐城根本没感到痛楚,就被对面射来的一颗子弹击中翻到。
“啪”“啪”“啪”倒地后的唐城一扬手把左手驳壳枪弹匣里的子弹尽数打了出去,那个刺了他一刀的日本兵同样应声倒地。中弹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火辣辣开始一点都不疼,但完全可以感到那一股火辣从身上穿过去,不疼,但头晕,然后才是越来越厉害的痛楚。现在的唐城每做一个动作,左肋都会发出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唐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眼泪无声地在他布满血迹汗水和硝烟泥土的脸上画出几条地图线,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无比。
第二十七章 恍惚
唐城摔倒之后成功的解除掉了自己马上索要面临的危险,可混战中的日本兵可不止这两个,唐城连续的开枪已经引起了其他日本兵的主意,在近身拼刺中使用子弹攻击,这在日军看来纯粹就是品德问题,面对下作的唐城,又有挺着刺刀的日本兵扑了过来,而且这次来的还不是一个日本兵。
这次唐城要面对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在那个中枪的日本兵身后竟然还有三个日本兵,见到同伴连连中枪倒下,最先发现唐城存在的这名日本兵便举枪冲了过来。“噗”第一刀被唐城艰难躲过,刺刀深深扎入唐城身侧的泥土中,不等那家伙拔出刺刀,唐城已经用左臂夹住刺刀,右手中的驳壳枪斜斜举起“啪”的就是一枪打了过去。
知道唐城手中有短枪,也知道唐城一直在贴身近射,所以那日本兵刺出的第一刀便是瞄着唐城的左肋去的,先阻止对方继续开枪,然后再要了他的小命。这个日本兵想的倒是挺好,可他没想到唐城的右手里也拎着支驳壳枪,何况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到了要贴面相向的地步,所以唐城的这一枪他根本就躲不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下意识的把身体向自己的右侧拧了一下。
“噗”的一股血箭从那日本兵的左臂上飙出,混乱中的射击并没能准确击中那日本兵的前胸,但这个只剩下一条臂膀的日本兵在一愣之后竟然朝唐城合身扑了上来。就像谢波说过的那样,人在绝境中会迸发出一切潜能,那日本兵忍住断臂带来的惊骇和痛楚直接冲过来,却被唐城后续射出的第二颗子弹把他撞翻在地,子弹准确的在他脖子上钻出一个洞。
“啪”“啪’”“啪”仰面躺在地上的唐城连连扣动扳机,把后续冲过来的两名日本兵击倒在地,唐城的这一轮射击终于又引发了阵地上的枪战,子弹在战壕上方的夜空“嗖嗖”飞过,手榴弹在附近“轰轰”炸响,阵地外中日双方的残兵在进行着垂死搏斗。“轰”“轰”日军迟来的炮火结束了这场血肉混战,刚刚起身的唐城被迫击炮弹爆炸后的气lang直接撞飞倒栽进了一个弹坑里。
被同伴们从弹坑里拖回到自己一方的阵地,脑子里一片混沌的唐城还有些不是很清醒,两条腿上那些早前扎进去的弹片现在无时无刻不在咬着他;身前几处刺刀伤更是疼的要命;最要命的是左边肋部那一下,更是令唐城疼的必死还要难受。“小鬼子撤退了,小鬼子被我们打退了。”战场上又恢复了寂静,终于有人探头出去观望了一下,阵地上的中国士兵们这才发现日军已经退了。
日军退了,二团的预备队也终于赶到阵地,可惜日军已经被打退,这些看着斗志昂扬的预备队现在只能充当打扫战场的角色。谢承瑞从一营抽走了一个连编入预备队,准备用来随时堵漏,在战斗打响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作战任务。,但现在的一营阵地已经岌岌可危,谢承瑞只有从他的的预备队把一营的部队还给刘山羊巩固阵地。
“你说咱们还有机会活着回城吗?我看小鬼子这回够呛,咱那个代理营长看着可是个真能打的……”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始在掩体后面谈论一营现在的状况,更多的人却还是在议论刚才的战斗。脱离战斗撤回来的一营已经乱了编制,唐城这会待的这处掩体后面躲着7。8个一营的人,可就只有唐城一个二连的。
阵地上的硝烟已经慢慢散去,但天色也渐渐黑下来了,阵地上到处是潜伏着的危险,因为日军还在。这里每走一步都有可能会把自己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下,那些不知潜伏在哪里的日本并随时会开火。忍着伤痛的唐城只是默默听着身边那些家伙的议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说不多,不只是因为他和这些家伙不熟,最主要的是因为唐城现在浑身都疼,根本就不想说话。
阵地前方的几堆火在那跳动挣扎着,那是一营老兵专门为防备日军夜间偷袭专门点着的,但那里大家都不会靠近火堆,因为无论是中国士兵还是日军士兵,靠过去都只是在送死。大家也不会轻易拿眼睛去看那堆火,因为看完后眼前的那一团光影会造成眼睛对黑暗的迟钝,这也是致命的,因为你会看不到偷偷匍匐过来的日军。
和唐城一样,很多从最残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的老兵依然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很清楚只要命令一到那就是往鬼门关里钻,既然还没轮到自己,着什么急呢?和大多数人一样,这些老兵纷纷抽起烟来,就像这次之后再没机会一样,一根接一根的抽。唐城也在抽,他根本不知道抽烟有什么好的,除了能够在散发着浓浓尸臭的阵地上让鼻子好过些,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子啊战后抽一支烟,甚至唐城还能像老兵那样把烟头弹出老远,就像一颗流星。
“小子,还活着呢?”周福那猥琐的声音在唐城耳边响起,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人拍了一下臂膀,唐城心里冷不丁咯噔一下。当他意识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属于周福时,没怎么多想就做出了个苦笑的表情,周福的左侧脸颊的颧骨位置霍然多了一条五六公分长的血痕,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流着血,血迹配上他那副冷漠的表情,倒是让周福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凶悍。
想着周福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唐城指指他的脸颊,又在自己右脸颌骨位置比划了一下。周福毫不在乎的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手指沾染的鲜血,却无动于衷地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卷来。同样满脸血污和硝烟泥土的周福看着精神不错,腰间那个装私藏的皮囊倒是又鼓出来了一圈,看来周福的战利品应该是又增加了不少。周福就着唐城的烟头把自己的烟卷点着,然后美滋滋的抽了一大口,这才舒坦的在唐城身边坐了下来。
“咱二连又死了9个,伤了7个,邱建功和麻子都没了,彪子也被小鬼子扎了一刀,这会正字啊那面包扎呢,也不知道咱二连能不能撑过这一回去。”周福是个话唠,坐在唐城身边不停的唠叨着,只是有些昏沉的唐城根本就没有留意他说的都是什么。
左肋仍是火辣辣的疼,起初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感觉逐渐清晰起来。唐城知道那一刀应该没有伤的很重,但他是打算检查一些伤口。左肋处的军服外侧破了一道口子,血还没有渗透衣物流到外面来,看起来情况应该不会太糟,唐城小心的扒开军装的破口向伤口看去,大约一道半个巴掌长的血痕出现在左肋下,只是皮肉有些外翻,伤口实际并不深。
正当唐城准备自己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满脸焦黑的刘山羊出现了,他依然高高地挽着袖子,单手拎着自己的驳壳枪,浑身上下杀气腾腾,想必又有不少日军士兵成了他的枪下亡魂。看到唐城这副模样,刘山羊收起脸上的凶相,弯腰撕开唐城伤口位置的军装检查着里面的伤口。“你他娘的坐在这里就会抽烟,没看见小唐受伤了?也不知道搭把手。”
抬手给了周福一记爆栗,刘山羊略有些诧异地瞪了默不作声的唐城一眼,然后从周福腰间的挂包里摸出半瓶白酒,拧开盖子之后照着唐城左肋的伤口浇了下来,从伤口处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唐城绷紧了身体,不过他忍着没有叫出来,但龇牙列齿的表情还是遭到了周福的鄙视。就这样简单清洗了伤口,甚至包扎一下都没有,刘山羊便起身离开了。
捏着唐城的鼻子硬灌了一口酒进去,周福这才重新把酒瓶的盖子拧好小心的收回挎包里,“你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了,让咱连长这么惦记,这酒还是谢连长离开的时候聚餐剩下的,我们几个都不舍得喝,倒是被你小子这回lang费了这么些。”周福说归说,却还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卷纱布为唐城简单的裹了伤口,稍后还帮着唐城把腿上的伤口也稍稍处理了一下。
在极端困境中打了一场漂亮的阵地战,既缓解了一营弹药短缺的窘困,又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日军的锐气,虽说一营这次伤亡了不少人,可幸存下来的一营士兵们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这些带着德式大耳沿钢盔的老兵还有说有笑还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闲聊着,在他们中间,唐城或许是唯一一个面带迷茫的人,他想不通的东西有很多,担心的也有很多,唐城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果战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能记得他。
二连本就只剩下20多人,这会又伤亡了16个,连代理连长都阵亡了,现在的二连又从排级别下降到了班级别。二连死了这么些人,刘山羊的脸上挂不住了,如果不是谢承瑞在战前从一营抽走了一个连,二连也就不用和一营一起驻守在城外的这处阵地上,如果不是被谢承瑞利用了一把,二连也不会伤亡这么些人,刘山羊这会对谢承瑞已经恨到了极点。
第二十八章局势堪忧
天终于黑了,日军也终于停止了进攻,刘山羊带着满身疲惫来到了二连的阵地,原本20多人的阵地上稀稀拉拉的靠坐着唐城他们几个,看的刘山羊眼中起了雾气。周福正跟身边的一营老兵吹牛,见刘山羊来了,连忙起身询问刘山羊道:“营座,日军撤回去了,上面没说啥时给咱们二连补充兵源?”
抢过周福夹在手中的香烟,刘山羊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老子也没回城,哪里知道上面会怎么安排,好好守住阵地,顺便看着点那小子。”周福顺着刘山羊的视线向一个沙包掩体看去,倚在沙包后面的唐城正在一块摊开的破布上拆卸着他的驳壳枪,好像并没有看见刘山羊的到来。
暗自笑了一下,周福接着又问道,“上面也不说给咱们派点援兵来帮忙,二连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一营恐怕也不好过,伤亡情形如何?装备损失情形怎么样?”周福这么问只是向转移话题,他看得出刘山羊眼中藏着的火气,如果不找一个能聊得下去的话题,恐怕刘山羊就跑去城里的二团团部大闹了。
换成别的部军官,打退日军之后的第一个问题肯定是问自己的部队干掉了多少鬼子,又缴获了多少装备,因为这直接决定着战功。但是刘山羊关心的却不是杀敌数字,而是手下官兵的伤亡情形,相比较毙敌数量和缴获,刘山羊明显更在乎手下弟兄的伤亡。虽说刘山羊只不过是谢承瑞临时任命的一个帮工,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营被打残打光,一营的伤亡数字早就深深印在了他脑子里。
刘山羊把烟屁股扔在脚下,叹息道,“死了五十多个,重伤九个,估计也没救了,剩下的家伙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包扎一下估计问题不大。”顿了顿,刘山羊又道,“团部调拨给一营的两挺重机枪还有斯挺仿捷克轻机枪全都报废了,马汉正带着人在拆那些机枪,看看能不能拼一挺轻机枪出来。”
面对周福探究的眼神,刘山羊又是一声长叹,“没辙,小鬼子这回是发了狠,一波接着一波不要命地往前冲,那些机枪想歇也歇不下来,只能不停扫射。”刘山羊略显愧疚地道,“那些机枪的枪管烧得通红,往上撒尿都冷不下来,最后全他娘的炸膛了,也幸亏小鬼子是撤退了,他们要是再进攻一次,一营的阵地早就归了小鬼子了。”
说罢,刘山羊又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一仗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咱们二连还能起死回生重新补足兵源回归88师的建制,现在看来难了,咱们能不能守住这里都够呛,上面要是还不下令让咱们撤回城里去,说不定明天咱们就全都得完蛋。”望着阵地上的点点火光,刘山羊依靠在战壕里有抽了一支烟,这才晃晃悠悠去了一营的阵地。
教导二团的团部北上设在光华门内的一处民居里,小院和隔壁院子之前的隔墙已经被扒出一个门,一旦团部遭遇日军炮击或是空袭,指挥部的人能通过这个新开的门转移去其他地方躲避轰炸。接到命令的刘山羊马不停蹄走进二团团部的时候,团长谢承瑞刚刚跟教导总队通完电话,不知道教导总队那头都在电话里跟谢承瑞说了什么,挂掉电话后谢承瑞的表情就显得很严峻,眉头紧皱望着地图不吭声,直到刘山羊走进团部大声报告,聚精会神的谢承瑞才被惊醒。
看到浑身狼狈的刘山羊站子啊自己面前,谢承瑞这才表情稍缓了下来说道:“你来了?听说你们一营今天打的不错,前锋阵地现在情况如何?我已经把从你们一营抽走的三连还给你了,你估计一营的阵地还能守多久?”
刘山羊上前两步走到谢承瑞身边站定,低声问道:“团座,一营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兄弟们伤亡太大,我们的重武器装备损失也不小,如果日军接着进攻一营的阵地,恐怕连一个小时都守不到了。”刘山羊停下话语稍稍打量了一下谢承瑞的表情,见没有异样这才接着说道,“我想申请再调拨一些武器弹药给一营,有足够的武器弹药,你要我守多久我就守多久。”
谢承瑞似乎并没有听到刘山羊申请武器弹药的事情,只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