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伤的弟兄还好些,没有那些让人看见就心里发毛的伤口,但那些自己划着水渡江的弟兄中,有的人手上已经开始发炎发肿,肿得面包似的。他们的身上大多都有旧伤,那些老兵们的身上更是有遍及全身的小伤,江水侵泡之后这些大大小小的伤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看着一张张被火烤得微微充血但却依然看不到血色,只是看到浮肿的虚弱的脸,张云难过到极点也焦急到极点。
“长官,怎么办?要是没有药,那些身上带着伤的弟兄就麻烦了。”张云无奈地看着连长卢勇,却猛然发现卢勇此时也已经是目光涣散,脸色苍白带着一丝潮红。他赶紧伸手摸摸卢勇的额头,老天爷啊,那额头烫的快冒烟了都,原来长官也病倒了。“六子,你和老何多点几堆火,把屋子烧的热一点,我出去找些吃的回来,肚子里有食了,也许弟兄们就能醒过来。”焦急万分的张云拎着自己的不轻出了破屋子。
这个田庄不止一栋屋子,就在距离张云他们不远的地方还立着几栋屋子,而且那些屋子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起码没有像张云他们的屋子那样到处裂着嘴破着洞。就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十几个戴着大包小包平民摸样的人也正围聚在火堆边取暖烤火,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看便是逃难的难民。
这些难民对张云他们恨得牙痒痒的,本来他们是有余粮的,甚至还拿出过一部份捐助给路过的难民,但是后来来了带着枪的军人抢他们带着的粮食,而且还不止一拨来抢,只要一想到这些,他们就对张云他们这些穿军装的打心里恨出来。吃食并没有被抢光,可他们仙子阿却很饿,因为张云他们也在这里,只要张云他们还在,这些难民就不敢把吃食拿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又被抢一回。
田庄周围是打偏的空地,冬季的空地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雪的白色,惨白的雪色虽然不明亮,但是却很是刺眼。衣着单薄的张云眯着被烟火熏得难受的眼睛,站在破屋子门口四处张望着,虽然眩晕一阵阵袭来,但是他还得硬撑着。屋子里躺着他的30多个袍泽,而且其中半数已经昏迷不醒,作为唯一剩下的医官,他要想办法让那些弟兄都好起来活下去。
这处农庄的位置其实很危险,虽说丝绸都是开阔地,可同样限制了他们的移动范围,一旦出现险情,屋子里的弟兄就有可能被敌人包了饺子。可张云他们此时根本移动不了,先不说还有半数弟兄昏迷不醒没有意识,就是剩下那一半还有些神智的也饿的手软脚软,根本也走不了远路。
要先找到食物才行,张云的视线移向几十米外的其他屋子,他知道那些屋子里有人,昨晚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就应该有粮,他们不可能没有粮食准备过冬,“那里的人肯定有粮食,得找个办法让他们拿出来。”但是有什么办法能拿到粮食呢?好像除了来硬的,用枪逼他们之外,张云此时再也想不出有其他的办法。
:我们川军为什么要出川抗日?因为小鬼子不把咱们中国人当人,因为咱们不打跑他们他们就要残害咱们的老百姓!如果你们自己这样做了,那你们和小鬼子有分别吗?“就在张云已经决定要叫人和他一起过去抢粮的时候,脑袋里突然想起了川军离开四川之前,军长曾经说过的那段话,是啊,要是军人都去抢老百姓了,那和小鬼子还有什么分别。
张云忽然无助的流出了眼泪,不是被雪光刺激的,他是真的哭了。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张云这时竟然哭了!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时他流过泪,但那是悲愤,他从穿上军装开始就没在困难面前落过泪。但是今天他哭了,因为他真的没别的办法,屋子里的弟兄和连长几乎就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着,可他却没有办法救治他们,这是一个医官的悲哀。
“哒哒哒哒哒哒“突如其来的一阵枪声打断了张云无声的哭泣,虽说张云是个医官,也没有多少开枪射杀小鬼子的经历,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立即辨别出了枪声传来的方向。有枪声自然就会有人,张云还记得昨夜摸进这个田庄的时候,好像只是从公路上向这边走了不到2里地,只要越过田庄东边的那个坡地,就应该能看得到公路才对。
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泪水,张云用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抓起只剩下三发子弹的步枪向那坡地奔去,已经没有办法的张云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距离此处不远的那条公路上。用枪的不一定会是**,但张云几乎盲目的能肯定刚才开枪的绝对不会是日本兵,因为他知道日本兵的追击速度还没有这么快,只要来的不是日本兵,张云就是舍了自己这条命也要带回吃食。
“站住,把吃的都交出来,要不,我就开枪了。”一块冻的硬邦邦的土坷垃被大力的抛扔在公路中间,不等马车上的刘山羊和唐城他们回神,路边的野地里就已经冒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趴伏在野地里端着步枪的正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张云。
这几辆马车的出现让跑过坡地的张云喜出望外,他还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些人一起过来,要是能劫下一匹马,那弟兄们就能有肉汤喝了。已经喘的头晕眼花的张云根本还没有看清楚马车上的刘山羊也穿着**军装,便捡起一块土坷垃扔了出去,枪里只有三发子弹,他可不敢随便lang费。
“娘的,今天遇上的小毛贼还真是多,还没完没了的来。”一脸惊愕的刘山羊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卡啦一下拉动花机关的枪机推弹上膛,抬手就要冲着那想要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扫上一梭子,不想却被唐城伸手给拦了下来。
第八章 相助
“先别开枪,人家不也只是扔了个土坷垃吗,先问问再说,花机关的子弹可是不多了。”唐城的理由让刘山羊差点没笑出来,这也是个财迷的,人家这都端着枪要开火了,他这还在纠结花机关的子弹不多了,这是个什么理由呀?
其实并不是唐城可惜那几发子弹,而是因为他听到张云喊叫之后的本能反应,虽说张云的口音是偏重于北方的,但他的口音里还是带着一股子川音。唐城从小跟着到处传教布道的罗伯特游走四方,除了北平城,就属在重庆住的时间长,虽然唐城的四川话不是很标准,但这并不妨碍他已经听出张云的四川口音。
就像谢波曾经说过的那样,日军的渗透部队也许会装扮成**或是难民,但他们绝对冒充不了川军,因为小鬼子是学不来四川话的。这里地处苏北,如果这个想要拦路抢劫的家伙不是日本兵假扮的,那解释就只有一个,此人绝对是和自己一样逃离南京城的川军士兵,所以唐城觉得刘山羊不该把子弹打进自己人的身体里去。
“出来说话,藏头露尾的算是什么本事,便是那劫道的也要亮个字号不是吗。”没好气的等了唐城一眼,刘山羊有些悻悻的把花机关的枪口垂了下来,不过刘山羊话中的敌意却是极其明显的。跑的气喘吁吁的张云依旧趴伏在野地里,虽然衣着单薄的他已经冷的瑟瑟发抖,可他却不敢起身,因为此时的张云已经发现了刘山羊军装衣领上的上尉标志。
“出来吧,还要老子过去请你呀。”见对方没有动静,刘山羊有些不耐烦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然后赤手空拳想张云的方向走去,九斤有些不放心,便拎着唐城递给他的驳壳枪跟在身后。野地里趴着的张云现在是连想死的新都有了,本想给弟兄们弄些吃食,没想到却给自己招惹来个大麻烦。
刘山羊脑袋上没有带钢盔,可随后跳下马车的九斤头上却扣着唐城的德式钢盔,这明显就不会是杂牌部队该有的东西。再加上刘山羊衣领上明晃晃的上尉标志,此时张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