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如一连串晴天霹雳,蕴含着无上魔功笔直轰入梁平耳鼓,饶是他见机不妙,运用全部菩提真气护体,也不禁眼冒金星、晕头转向,愣被竺木青光一腿踢回来处,踉跄数步方才站稳。
战局异变陡生,令所有人都呆了一下,才直勾勾地向我望来,眼神中飘过极度迷惘的神色,显是看不出平平无奇的流浪剑客,刚才怎能扭转乾坤。
我故意大刺刺地道:“真是反了你们啦,连老子的未婚妻和家仆都敢欺负,难道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言罢走上前去随手一挥,那个年轻人就腾腾腾连退三步,猛然张口狂喷一蓬血雨,锁定蒙恬的气机随即解除,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这时,蒙恬和竺木青光均知来了帮手,而且武功深不可测,似是魔宗老前辈,当下毫不犹豫地躲到了我身后,至于言语上被占的便宜,暂时无暇追究,只求能赶走梁平和年轻人一伙儿强敌,就心满意足了。
敌人则皆惊骇欲绝,要知年轻人并非纨绔子弟,而是风云帝国某大家族新生代首席高手,除祖传绝学外,还曾拜入一味宗精修诸般上乘禅功,并将两派截然不同的武学完全融会贯通独树一帜,乃下任家主的最佳候选人,岂知竟在那名流浪剑客手下不堪一击。
梁平见年轻人受伤,顾不得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刚刚平复,连忙扑过去察看。幸好年轻人早知不敌,故此倾力防御,并借喷血之际,把入体潜劲统统逼出,所以只是轻伤。
第卅七卷 入京 第七章 吞食
梁平往年轻人体内输入一股至精至纯的菩提真气,助其加速疗伤后,缓缓站起身来望向我,寒声道:“你是谁?”
我嗤之以鼻道:“老子的来历你还不配知道!”
梁平修养再佳,此时也不禁勃然大怒,可很快又把所有愤慨均排出思域之外,回复冷静。
他经过数十年的艰苦修练,从一个贫民窟中长大藉藉无名的小卒,成为傲视当世的一代宗师,期间不知流过多少血汗,受过几许侮辱,心知此刻绝对不能情绪失控,否则肯定栽在对面那个不择手段激怒自己的流浪剑客手中,万劫不复。
梁平暗忖道:“只要能击败对手,些许侮辱算得了怎么一回事?自己可让对手用生命付出最昂贵的代价。”念罢旋又心头火热,忆起当日挑战关山月一败涂地后,这十年来近乎自虐的残酷修行,今天终于可借眼前求之不得的对手做试金石,检验自己努力的成果了。
霎时间,堂内雷声轰鸣,梁平旋风般从原地卷出,漫天掌影朝我袭来。
目睹此景,我忍不住心生敬佩,遂收起粗鲁轻狂的态度,首次正视这位修养炉火纯青的可怕对手。下一刻,卓立大堂中心的我背挺肩张,整个人登时爆发出强大无匹的气势,迎面遥击梁平。
战斗开始了!
我施展的是葵花魔功,因为要符合“魔宗前辈”的身份,所以可以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再不像前两日逃亡时那么束手束脚,狼狈不堪。
这回轮到向我正面卷来的梁平悬崖勒马,临时改变攻击方向,眼力高明如他,早看出我功力强横,故不敢在我蓄势以待中,硬碰硬地交锋。
此消彼长下。我立时气势更盛,沉喝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蓬!蓬!”所有人均被弹出数丈,贴壁而立,唯独梁平感到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附体,将他飞速拉向魔神降世般顶天立地的流浪剑客。
危急关头,梁平处变不惊,双足蓦然踏地。发出轰隆巨响震彻整座闻香坊,顿时止住身形。他发觉自己不敢稍微分神,恐怕因此致败,而且不得不承认,流浪剑客乃自关山月后遇见的最强对手。
我趁机进至相距五步处,气势有增无减,灼灼的眼神凝定在梁平身上。
梁平终究是宗师级的人物,晓得若让对方继续前来,那么在气机牵引下,这一战必将有败无胜。当下抛开一切杂念。收摄心神,大步迎了上去。
两人在相距八尺时,同时出手。
“锵!”青钢剑离鞘拔出。我心无旁鹜万念皆空,眼中只剩下梁平一人存在,悍然将提聚的十二成葵花魔功向他刺去。
梁平乍见对手突然变得威猛无双,登时大吃一惊,皆因晓得自己心神失守才会有此幻觉,为挽回败局,立时收摄心神,“摩诃五劫”刹那间提升至巅峰状态迎战。
剑气纵横,指影如山,两者相交恍如千百战鼓一齐鸣响。震得堂内众人气血翻腾,耳鼓欲裂。
转眼间,三招过去了,我见梁平在葵花魔功打击下丝毫不落下风,不禁啧啧称奇。
梁平见我在“摩诃五劫”的三大杀着连施后仍安然无恙,更是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他一生修为的总括,分别代表着五个阶段的最高成就,每招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才领悟回来的。其中“一劫破山河”是少年时血战疆场的经历,“二劫鬼神惊”是青年时周游大陆的阅历。“三劫金玉碎”是壮年时妻离子散的悲痛,后面尚未施展的“四劫天人乱”是中年时出家修行的感悟,“五劫乾坤转”是步入老年惨败给关山月后的心得,意境均隽永深远,他怎都想不通,而立之年的流浪剑客如何能够一一体会并破解。
梁平乃天纵奇才,十八岁便踏入普通武者毕生难窥门径的先天秘境,二十五岁晋阶罗汉,三十五岁晋阶金刚,四十八岁晋阶天王,六十四岁晋阶菩提,至此“摩诃五劫”大成,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一味宗首席高手之位,其中艰苦,外人难以想象。因此他愈发不忿,凭什么年龄足够作爷爷的自己,要被年龄只够作别子的流浪剑客,先用语言挤兑,后逼得手忙脚乱,誓要雪此奇耻大辱。
“嗤!嗤!”接连不断的破空激响中,梁平连点四指,每一指发出,脸色都跟着苍白一分,显是极耗精气神,威力非同小可。
如果此战是在己强敌弱的情况下发生,那梁平定会任由对手随意攻击,好趁其气势、功力和信心均臻达巅峰的当口,以雷霆万钧之势败之,使对手各方面皆一败涂地,进而丢掉性命。但今时不同往日,梁平再没有那种豪情,惨败给关山月的心理阴影导致,他面对功力较自己更强横者时,心中会油然产生恐惧,这种情绪至乎影响了战场对决最重要的因素,即必杀必胜的勇气,使他无法把握到最危险同时也是最适当的机会出击。所以,梁平的“四劫天人乱”固然已发挥得淋漓尽致,再配上深不可测的菩提真气更属势不可挡,全力出手后仍留有一处致命破绽。
我唇角逸出一丝森冷的笑意,闪电般离地斜起,向居高临下扑来的梁平挥剑疾刺。这一剑大有横扫千军、万夫莫敌的磅礴气势,更可怕的是蕴含着那种有去无回的决心,而此点恰恰是梁平最匮乏的东西。
顷刻间,已身在空中的梁平脸色大变,心里明白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低估了对手。他没想到对手敢拼命,而且是如此彻底,丝毫不留余地。深谙相法的梁平完全失算了,表面粗鲁轻狂、平凡无奇的流浪剑客,竟是一个身经百战、坚忍不拔的虎将。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他已没有退路了。如果梁平临时变招或退却,绝招反噬的力量能否承受不说,只是对手衔尾追杀,已足致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锵!锵!锵!锵!”四记摩诃指毫无花巧地点中了青钢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长鸣,两人在半空中均身躯剧震,既而陨落地面。
下一刻,梁平不可思议地遵循一道优美的弧形轨迹,于离地半丈时蓦然重新飞临我头顶,右手五指变幻莫测地结出千百手印,当头罩下。
这一招繁复凌厉至极点,令人眼花缭乱的同时望而生?